霍夫人的这一声，似乎有疑问，但又似乎不是。
可能是想看看顾西是否知情。
然而，顾西是怔愣的……
好一瞬，才反应过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昨天。”
说实话，此前霍夫人一直对莫雪容这个人抱有难以言明的成见。
但这份成见，随着霍连钦的身子康复，以及暖暖的出生以后，慢慢也开始释怀了。
她是知道今天顾世友要过来的。
如今迟迟未到，难免会猜到莫雪容身上。
顾西也是如此心思。
轻轻蹙眉，她掏出口袋的手机，打算再给霍靖沉打个电话。
只不过……
她的电话还未拨出去，门口便传来一阵动静。
接着是姜丰年的声音，“三哥你总算回来啦！再不回来，小嫂子就要冒着寒风去找你了……”
入门处，无疑是霍靖沉的身影。
高大挺拔，黑色大衣融合在夜色中，披着浓浓的寒气，即便是庭院里挂满闪烁的彩色年灯，也掩饰不住他的清冷。
与他同来的，还有温越。
温越撑着伞，他扶着发丝发白面色潮*红的顾世友，三个人一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爸！”
顾西奔着过去。
七八度的室外气温，在南方这个潮湿的地域，一股风吹过来，感觉就跟冰水蹚过层层叠叠的衣衫，横扫身体的每一片肌肤，冷的牙槽都禁不住咯咯作响。
顾世友的身体不好，顾西多少是担心他会冻着了，难以忍受逼人的寒气。
“您怎么现在才到啊……”
一面拉住他的手，一面又急又怪的心疼着，甚至开始替他揉搓。
然而很意外……
顾世友的手竟然比顾西这个呆在打着暖气的屋子里的人，还要干燥温热。
虽说车接车送，但从庭院到屋里，也有好一段距离需要步行。
陪在身边的人，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丝毫不受冻？
顾世友大概是猜到顾西的心思，呵呵笑着，“担心什么，有靖沉在，怎会委屈我。”
“那您感冒好了吗？”
“还行……”
因着生产的缘故，父女许久未见。
顾西等了他一天，满肚子话想要跟顾世友说。
然而顾世友的心思并不在顾西身上，眼神飘飘的，应了两句就摆手，“我外孙女呢？我先见见我外孙女儿……”
说话的同时，让温越搀着他走。
把顾西与霍靖沉一同丢在门口……
顾西有一些些的委屈，心一横，转瞬便钻进霍靖沉的怀抱，“老公……我好像失宠了。”
霍靖沉好笑。
拍了拍她拱在自己身上黑漆漆的头颅，“老公不是宠你么。”
“说的也是！”顾西倏然又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盈满笑，“我老公对我最好了！话说，你今天是不是特别忙？外面冷不冷？肚子饿不饿？累不累？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歇着，我给你泡杯热茶……”
霍靖沉挑眉。
他都在门口站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关心他？
“甜吗？嗯……可能是今天我偷吃了妈妈做的牛扎糖。”顾西笑眯眯的，“再说了，你这么好，我怎么忍心对你不好？”
“诶门口那两口子，麻烦你们别撒狗粮了好吗？也不看看今儿个什么日子，赶紧过来开饭了啊喂——”
姜丰年的声音突然飘过来，带喊的。
好似生怕不够大声，而让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的两个人听不见似的。
霍靖沉回过头，揽着顾西一起往里走。
姜丰年还一副啧啧不满的调儿，“有劳你们，孩子都有了，还这么腻歪，真的好么？就不看看这里有多少单身狗？”
大厅里一阵哄笑声。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笑的，没完没了。
霍靖沉倒是坦然，一副你们爱怎么调侃怎么调侃的样儿，完全干扰不了他分毫，带着顾西，走向几个长辈与孩子身边。
反是顾西，微微有些脸热，“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嗯……”
霍靖沉似乎是在斟酌怎么措辞，才能言简意赅。
嗯声拖尾，好久才道，“得问姜丰年。”
“……”
——
人多，霍家的年夜饭不知觉间就变成了流水席。
众人在笑闹中吃吃喝喝，十足惬意，且难得的放松。
虽然这里不乏寡言少语的男人，比如霍靖沉和陆占霆，但总有许多会调节气氛还懂得适时附和的主儿，比如姜家兄弟，白苏和霍思翎，还有何时谦及几位擅长于交际的高管。
再还有几个长辈，以及话题中心点，霍暖晞小朋友……
总之就是，宾客尽欢。
到最后，不知谁提议，要去庭院里放烟花。
外面冷，几个长辈没有出去，但是大厅宽敞的落地玻璃窗，开阔的视野足够让他们看清外面的风景。
顾西还在月子里，霍靖沉本不允许她出去。
奈何她又是撒娇又是威逼，楚楚可怜的控诉着她天天闷在屋子里的无聊，还拉了陆医生来做说客，铁打的霍靖沉也忍不住心软了。
许了她出门。
但，也同时将她过成了胖熊！
顾西才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胖熊呢，对于她来说，此前二十多年，没有一个除夕，如今晚这般满足！
砰砰的声响敲破黑色的天空——
顾西抬起头，绽放在上空的烟花，美的那样不真切！却又偏偏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觉得，如果这一刻能够永恒，似乎也没有遗憾！
她看着不停冲上去，又在须臾炸开成各种形状的烟花，却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在垂眸看她。
深情而又专注，宠溺而又晦涩。
“霍靖沉……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烟花中，夹杂着她的喃喃低语。
“什么？”
“我最庆幸的是，你没有放弃我，纵使千方百计，终让我成了你配偶栏上的那个人。其实……你不知道，茶楼初见，我对你印象便是深刻。只是你当日的话让我匪夷所思无法接受，由此蒙蔽了你在我心中的美好。你与暮庭，都很重要，但对我的意义，却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