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辅，右弼，你们在吗？”莫尘默默地在心中呼唤着。
……
没有回应。
“也是，他们早就说过了不会插手现实的事了。”莫尘又记起了之前左辅的那番说辞，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理解这群隐士。
“你在嘀咕啥呢。”任玄良这时已经擦干了眼泪，红肿着眼凑过来。
“我可能有办法了。”莫尘的眼里又有了希望。
“你该不会是被悲伤冲昏了头吧。”任玄良就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不能伤害他们的实体，就在虚界铲除他们，而虚界里，一定有其他愿意帮助我们的灵。”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那起码还有可能吧！总比现在坐以待毙强。”
“那现在就有个问题了，怎么去虚界。”任玄良感觉自己在讨论一个天马行空的幻想，因为虚界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个概念。
“想来虚界？”右弼的声音忽然不知道从哪传来。
“我刚刚叫你们，怎么不来？”莫尘质问着。
“喂，我们也挺忙的，赶到这也需要时间的好吧。左辅现在还在赌气不愿见你呢，知足吧。”右弼抱怨着，“上次左辅邀请你来你不来，现在倒是要我帮忙了吧。”
“行了你，时间紧迫，赶紧告诉我方法，谁知道他们入侵的速度有多快。”莫尘很不耐烦。
“还记得左辅进入你的梦境里邀请你的那次吧，精神想进入虚界，第一步就要经过梦境。”
右弼刚说完，莫尘就拉着任玄良去拦出租车。
“赶快回去，睡觉！”莫尘没多解释什么。
又是一趟车程，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丝毫没有暴露。
刚回到林荫诊所，莫尘就冲进了病房，躺在床上，关闭了五感，得以更快入睡。
任玄良愣在一边不知所措。自从为了不暴露位置而扔掉手机之后，他就浑身不自在，像这个年纪的人，手机一离身，甚至呼吸都受阻碍。
于是他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脑，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新闻，果然不出所料，关于莫尘的两段录像被疯狂转载，并被指控故意杀人罪、纵火罪，声讨十分激烈。
任玄良不禁笑道：“愚蠢的家伙们，真的值得去救吗。”
此时的莫尘已经进入了梦境，一般人通常在梦里完全不受自主意识控制，而受过特定的训练后，就得以不同程度地控制梦境。莫尘熟练地构造着一个教室的场景，是他初中时上课的教室，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为数不多的快乐的回忆。
“右弼你倒是出来啊。”莫尘吃着一包薯片喊着。这包薯片自然也是他自己构想出来的，感受着虚假的饱腹感，能让更清楚地让自己感受到还活着。
“你没有必要搞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右弼在这里能显现出人形，环顾了一圈，表示莫尘做了一堆无用功。
“一瞬间就能完成的，又没什么损失，这里什么都没有的话也太单调了吧。”莫尘擦拭着教室窗户上的灰尘，在指尖搓了搓，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你对这个地方有不少执念吧。”右弼从教室门离开，回头一望，除了这间方方正正的教室悬浮着，其余地方都是虚无。
“你快点告诉我怎么进入虚界吧，别浪费时间了。”这个地方分散了莫尘的注意，现在他才回过神。
“没关系，梦境里的时间流逝的很慢。”右弼也饶有兴致地在这间孤零零的教室周围构造着走廊、楼梯，但是风格缺与现代建筑格格不入。
“你这是？”莫尘不解。
“别在意，不过是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过现实了，也有些怀念。”右弼在缓缓地飘着，在他身后走过的地方，都有凭空凝结出的类似地球中世纪西方的走廊。
如果他有眼睛，那现在一定饱含着泪水。右弼曾经还活着的时候，在他最后一世所在的冷兵器世界里，是一位游吟诗人，他曾满怀热诚地周游各国，用自己的诗歌宣扬爱与和平，可随着他旅行的越久，脸上曾经带着的热情的微笑，渐渐淡去，最终把铁青的面庞和空洞的眼神带进了坟墓——他的信仰崩塌了。战争，死亡，剥削，贫穷······他在诗歌里极力反对的东西，却充斥着他的周围，即使他功成名就，被各国的帝王所青睐，也丝毫没能阻止战争的到来。右弼明白了，在别人眼中，自己终究是个戏子，不论诗歌有多么的精妙，多么发人深省，在一笑而过之后，他们又拿起了刀枪剑斧······他目睹了无数个血火纷飞的城市，转身离去时，又要努力虚构着爱与和平的故事，终于，他无法再忍受了。
双方将领开战的命令丝毫没有犹豫，士兵骑乘的四脚野兽踏过了他的身体，碾碎了他的血肉，最后映存在他苍白的眼珠里的，还是刀光剑影······
“你好像有些心事。”莫尘的眼神很犀利，多年的压抑和悲伤，让他很容易体察到别人的心思。
“哎，没什么。我来教你进入虚界吧。”
右弼集中了力量，把“手”伸向前方，周围的空间仿佛由右弼的“手”开始向外翻折，本来虚无的空间，现在开始变得混沌，而自始至终都是空无一物，仅仅是空间的浓稠度在不停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翻腾着的雾。
随着空间不断地翻折，右弼“手”的正中出现了一块圆形的斑点，并在不断地缓慢变大。
“这就是梦境和虚界的连接口了。”右弼解释道，“如果你是纯灵体的话，这么小的接口就足够了，不过你在现实还绑定着实体，需要再大些。”
莫尘不是很懂这些法则，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
突然，右弼一收手，斑点立刻消散了。
“喂你干什么？这么突然不干了？”莫尘吃了一惊。
“给你做个示范而已，你还想着以后每次都麻烦我？”
“哦哦哦，你说得对。”莫尘不好意思地连声回答。
“刚刚我的魂力是怎么流动的，你看清楚了吗？”
“看见倒是看见了，具体还不清楚。”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就按着我刚刚的手法来，拉扯周围的空间，直到空间的密度为零，虚界的裂口就打开了。”
莫尘尝试着伸手，让魂力流转在掌心处并将它的路径绕成圈，往外扩张，流动到手背时再收回，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忽然在掌心处，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冷”。斑点出现了
在梦境里，想模拟出五感其实并不难，但是这种感觉超越了五感，并不是冷，而是一种莫名的虚无感。
莫尘掌心的斑点扩大的很快，相比之下，右弼的速度就慢多了。
“后生可畏啊。”右弼感叹道。
很快，斑点就扩张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人形的人圆洞。这个洞的边缘发着光，但是内部无比的阴暗，从侧面无法观测到任何厚度。
“愣什么，进去吧。”右弼没有迟疑地就进去了，也不奇怪，他本来就属于那里。莫尘看着这个暗得无比纯粹的洞，想起自己还有要务在身，也没多想，就踏了进去。
霎时间，一种毫无依托的虚无感充斥了莫尘的灵体，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随之而来的是本能的恐惧。即使在梦境里，莫尘也能得心应手地处理掉虚无感，而刚刚踏入虚界，他就被这种铺天盖地的虚无吞噬了，他的灵魂在颤抖。
虚界并非如它的名字一样，什么都没有，莫尘在稍微适应了之后，发现这里竟然和现实大体相同！
而与现实的区别也非常明显，所有和现实相对应的事物，全都笼罩着一层纱，让它们显得模糊不清，并且视线能穿透他看见后面。反而是游荡着的灵体，看的最真切，如同实体化的光，铸成的身体，而整体上看，就是人形。
“灵魂在虚界，会自行显示为最近在现实里依附的个体的形态，如果一直不再依附到下一个活体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才会像我们这样。”右弼这时又变成了一团青烟，但相比较在现实里，要清晰的多。
莫尘环顾着四周，他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看见在默默写着什么的白秋惟，看见忧心忡忡地翻阅着书的林海诚，看见一脸戏谑地看着电脑屏幕的任玄良……
这就是虚界吗？
莫尘想着，感觉这里好像有一种熟悉感，在适应了之后，会很莫名地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