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过客匆匆 >第12章 花好月圆
    “那给我加副碗筷,再来点蒜泥。没有的话,醋也行。”又拨出去一个电话,“四十分钟后来接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程少臣的做派,完全遗传自他爹。

    安若领命,同时准备了醋和蒜泥。客厅里传来程父的训话声,声音虽不大,但穿透力强。安若加重捣蒜的力道,这样就能把声音盖住了,她无心偷听那对父子的对话。

    午饭比较寒碜,只有饺子和两个凉菜。但程老爷子吃得津津有味,还边吃边评价:“黄瓜的味道不错,这个得提前腌制吧。”“芹菜的味道淡了。”“这个包饺子和下饺子的水平还不够啊,得再练练。”一边嫌弃一边倒是接连吃了二十个。

    “你们也吃,别光看。”老爷子霸气天成,才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俨然成了这房子的主人。

    程少臣终于也拿起了筷子,但是看起来有点食不知味。

    “这水饺的味道有点像你外婆当年做的。今天是她的寿辰吧,一晃眼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小二,你调的馅啊?”

    “我加的盐和油。”程少臣答。

    “都比你妈强,她直到现在也不会做饭。你记不记得你们小时候她害得全家食物中毒?”

    “不记得。”

    “下周有空回去看看她,整天念叨你,我快被她烦死了。”

    “下周我出差。”

    “你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程少臣悠悠地说了半小时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安凯是不是快倒闭了?您老人家怎么会这么有空闲?”

    老爷子被他给气笑了,“别忘了安凯你也有份,倒了可对你没半点好处!”

    安若夹在他们俩中间都要尴尬死了。之前她布好了饭菜就托词要离开,老爷子眼神一凛,朝餐桌一指,不容反驳地说:“吃了饭再走。”她就只好乖乖地留下。

    这是一位气场很强大的老人家,不过她并不怕他。后来程少臣拿了手机说声“接电话”就去了阳台,半天没回来。老爷子借机与安若闲谈了几句,问了她的姓名籍贯家庭成员,倒是不复刚才的威严,只像个寻常的老人。安若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

    老人也没继续为难她,而是指指阳台上的程少臣,笑道:“我家小二性格不太好吧?倔,别扭。”

    安若笑笑不说话。

    “不过,除这一点之外,别的方面都好,再没其他的缺点了。”

    安若点点头。

    “他闹别扭时就由他去,只要不理他,就不会被他欺负了去。”老人指点她。

    安若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了,“我们只是朋友。”

    “刚才还是钟点工,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是朋友了,哈哈。”

    安若面不改色地说:“这两种身份不冲突啊。”

    程少臣回来时,老人正笑得畅快。

    “程先生,您的车到了,在楼下。”程少臣说。

    送走了程老先生,安若一边整理着厨房一边抱怨:“你本来可以提前告诉我你爸要来,那样我就能及时躲开了。”

    “你为什么要躲?又不是见不得人。”

    “因为场面很尴尬,就像突击考试一样。换作你,会喜欢?”

    “那恭喜你了沈同学,你今天的表现恰好是他很喜欢的样子,不会给你低分的。”

    “是吗?奴家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啊。”

    “不过,他的打分和观点有什么可介意的?一年也见不了两回面。”程少臣自言自语一般不屑地说。

    安若很为那老人家抱不平,“我觉得老人家的态度很好,一直都是你在找碴和制造尴尬。既然一年才见一两回,为何不对他好点?不要见面就像仇人一样。”至于他和父亲交恶的原因,安若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嗬,你都还没过门就开始替他说话了?莫非你发现讨好他比讨好我更重要?”

    “谁要过你家的门?”安若反驳。

    “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你都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程少臣的语气里听不出认真还是玩笑。

    “没考虑过。”真的。安若在心里又加了两个字。

    结果又不欢而散,安若下午要离开时,他既没挽留,也没主动提出要送她。

    这么一冷下来,又是好多天没见面,僵硬冷淡又敷衍得一副ga即将over的样子,可是等到见了面,却又纠缠得更紧密,就像被绑在橡皮筋的两端,拉扯的时候关系就远了,等稍稍放一放手,却又变得近了,完全走进了一个怪圈。

    沈安若心中响起了警钟。当初跟江浩洋分手之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征兆呢?贴近时相厌,远离时想念,理性上觉得该分了,感情上各种不舍。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烦了倦了觉得没劲了,就该结束了。安若自认是看得开的人,又从未对这种关系寄予期待,每天依然好好地过。他敷衍她时,她就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但若他哪天对她温存体贴,她也乐意回报柔软顺从。

    大概因为嗅到了故事的尾声,安若觉得,两人似乎都在珍惜这进入倒计时的时光。程少臣最近都很少开玩笑去触怒她了,倒是在床上耐心十足,循循善诱,软语温存,极尽诱哄之能事。安若也尽量少闹别扭让他不痛快,有时候甚至觉得,或许程少臣出于男士的礼貌与责任感不会先开口,而是等着她自己主动离开,她应该更加知趣一点点才是,可她却在每一次的缱绻之后失了开口的勇气,只好再由着这种状态继续僵持下去。

    此刻,沈安若伏在程少臣赤裸的胸口,松松地环抱着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到他轻抚着自己同样赤裸的后背与腰肢。四下里太安静,灯都没有开,只有心跳与轻微的呼吸声。她在睡意来袭之前脑海里浮着一个念头:就算很久的将来她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不再记得他的名字以及面容,她至少也会记得这一刻的静谧与温存。

    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顺从她的判断。那天沈安若下班后到程少臣那里只是为了找一把大概遗忘在那儿的钥匙,她白天曾打电话请他帮忙找找并且最好能顺路送给他,他却兴致不佳,冷冷淡淡地说:“不清楚,我没空,你自己过来找。”

    沈安若对他近来的喜怒无常和敷衍已经习惯,也没觉得生气,天刚刚黑就到了他那里,屋里黑灯瞎火的,不知他又去哪儿应酬或者鬼混了。

    开了灯看到那把钥匙已经被找出来,放在了玄关柜子上。她收好钥匙本想立即走,突然心生疑问,换了鞋向室内走去,不出所料地看到床上有团朦胧的影子,程少臣外套没脱,领带没解,就那样缩在被子里睡觉。她下意识地摸一下他的额头,热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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