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过客匆匆 >第29章 回头寻岸
    程少臣躺在那儿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表情很慵懒,但眼睛里又透出那种算计人的神情。后来他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睛,真的没再去骚扰她,大概他累了,没多久就听到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沈安若却睡不着,始终陷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哭过与喝过酒都会失眠,何况今天还是两种情况搅和在一起,头又开始痛,只好起身开了灯去找药吃。

    灯光很柔和,程少臣枕着一只胳膊俯趴在枕头上,睡得很好。他睡着的样子总是很乖巧,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嘴角也微微翘着,而且他睡觉非常安静,从来没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只是今天他不同寻常地俯睡,把脸挤成很可爱的形状。

    安若下床时替他将已经滑到腰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他睡觉爱光着上身,又爱踢被子,然后她就看清了他背上有好几处触目的伤痕,有被她哭闹时故意掐出来的,也有后来两人厮缠时她用指甲抓的。她可真是没手软,难为他一声也没吭。安若突然疑心他趴着睡就是因为这些伤口在疼,所以后来她找头痛药吃时,莫名其妙地连治瘀伤的药膏都翻出来了。

    她观察了一阵子,再次确定他睡得很沉,然后半跪在床上,小心地将透明又清凉的药膏抹到那些伤痕上,边抹边在心里骂自己,还有他,“我怕他明天告我故意伤害,所以要消灭证据。”安若自欺欺人地想。

    程少臣突然动了一下,她惊得背后发凉,结果他只是翻身换了个睡姿,舔了舔唇,似乎正在好梦中,根本没有醒。安若屏气看了他很久,意识到自己竟忘了喘气。她深呼吸几下,把那盒药膏扔到床边柜上,重新躺下,但过了很久仍然没睡意,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她想或许应该再去吃两粒安眠药,然后发现原来床头灯也忘了关,又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搭到她的身上,接着程少臣把脑袋也凑过来。他的样子有点迷迷糊糊,应该是被她吵醒了,揉着眼睛睡意蒙眬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安若抓起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扔到一边去,把他的脑袋也从她腿上挪开,啪地关灯,“别说梦话,快睡觉。”

    日子总要继续。第二天,沈安若如平时一样提前一刻钟就出现在办公大楼,妆容精致,衣着熨帖,面带微笑与正在清扫的保洁人员和气地打招呼,她们看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地友好。周经理他们给她电话汇报

    或讨论工作以及中午吃饭时遇见时,也谈笑如常。昨夜仿佛就是大家集体参演了一出话剧,戏落幕了,演员们迅速脱身,各自回归正常生活。

    只有孙爱丽,沈安若对她有一点点的歉意,毕竟她与自己最熟,因为工作与程少臣之前有过交集,也曾一度与她谈到他的话题,虽然她无意欺骗戏耍,但到底瞒了事实,如果这位孙姐姐怪她,她也难辞其咎。但吃完饭在楼梯上遇见时,孙爱丽不等她开口,就先搂了她的肩轻轻一捏,“大家没恶意,只是喜欢你,所以逗你玩。别生气。你这些天也够左右为难了吧,可怜见的。”反倒令她不能成言。

    下午办公室送来新的会议调整表与领导行程表,她认真地研究了一下,新任董事长每个月固定需要出现在华奥的时间,果然只有两个半天,而且其中只有一个半天是她躲不掉的。

    事实上后来程少臣如果临时要到华奥有公事,都会先拨了电话给她,“今天我有事到那边去一下。”然后告诉她到达以及可能停留的时间,令她不禁要无聊地猜,董事长大人究竟想让她速速回避,还是要她盛装到门口接驾。

    但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就没这么有绅士风度了,总是不请自来,自由自在地登堂入室宛如进出自己家门,虽然这里的确曾经是他的家。沈安若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明明没有答应过他任何条件,但他偏偏自动自发地把她的沉默视作默许。

    都怪她多事。那天早晨沈安若起床时他睡得正熟,她存了心让他迟到,也不喊他,但她偏偏一时脑抽地替他找了出门要穿的西装与衬衣,还多此一举地替他都重新熨过,因为总不能要让他衣冠不整地从她的家门出去,那样没面子的人只会是她。

    后来几天他就总有种种的借口晚上出现在她面前,第一天是送钥匙给她,因为他出门时为了锁门顺手拿了备用钥匙,再后来有时为了取东西,有时是其他奇怪又不好拒绝的理由。沈安若对他通常爱答不理,或者存心找碴,绞尽脑汁想弄走他,但成功的时候不太多,反而常常被他拐到床上去。

    他们刚刚结束一场耗神耗力的纠缠,程少臣的大半身子还俯在她的身上,将脸埋入她的胸口,很久都没动。他压得她呼吸困难,安若没推动他,就扯扯他的头发,“程少臣,你费尽了心思,柔软着身段,就为了把我这种没姿又没肉的女人骗到床上。你不觉得掉份儿吗?”

    程少臣依然保持着那姿势。她以为他睡着了,试着从他身下钻出来,结果他却突然抬起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眼里有小小的火苗一闪而过,额角的头发还微湿。沈安若以为他要发作了,然后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们那样愤怒起身,扬长而去,结果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沈安若,我教你一课,平时你怎么找碴挑衅都成,但千万不要在这种场合。”他的声音足够冷静,但接下来的行动十分不冷静,结果吃大亏的还是她自己,以至于隔日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幸好第二天是周末。

    很巧的是,那个周末晚上她的例假比平时提前了几天到达,肯定是拜他近来对她身心俱虐所赐。这一回她肚子痛得格外严重,整个晚上都躺在床上冒冷汗,吃药,抱着热水袋,贴上暖宝宝贴片也不管用。最厉害的时候,她用枕头捂着嘴呜呜地哼几声,其实没有泪,只是发泄一下。程少臣一靠近她半米之内,她就叫他滚开。

    程少臣有些无可奈何,搬了笔记本电脑坐在她半米外的地方,每过一会儿就起身看看她。

    “我送你去医院吧?”他抹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汗,面带忧色。

    “神经病,走开,谁会为这种事情去医院?”

    “你每次都会这样吗?以前我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结婚前,她每到这时候就拒绝与他见面。结婚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反而不如以前多,她不舒服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睡,早早地躺下,他从不打扰。

    后来她的痛减轻一些,又有了心情去找他的麻烦,瞥一眼他的电脑,原来以为他在工作,没想到竟然在玩游戏,而且是十分小儿科的系统自带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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