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恣意怒马江湖行 >第二十三章 易容
    渝浅鸢见他面有怒色,自觉手段有些过分,想到两人接下来还要同行,如果因此一路板着脸可没趣的很,便试探道:“本姑娘跟你逗一逗你,便如此不开心,小肚鸡肠。”邝凡飞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是逼我做忤逆子。你当真觉得有趣?”渝浅鸢忙道:“嘻嘻,刮了半边胡子眉毛,好叫人认不出你邝凡飞这个朝廷要犯,这一路上就不怕有认出,少些横生枝节,不是正好?”渝浅鸢辩解道“至于毒誓,我都信你了,便不起作用啦。”

    邝凡飞本来心中有火,听她如此解释,转念一想觉得有理,虽然过去多年,官府没有停止对自己的缉拿,小地方消息闭塞,鲜有人会认出他来,若是去到人多的地方,特别是这种江湖势力聚集场合,没准就被人认出,免不了多生事端,就算他有千般本事,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双拳难敌四手,不留神就可能会像中了渝浅鸢诡计一样给人绑在树上任人宰割。

    于是他道:“遇见你真不知是福是祸,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这阴阳脸确实丑,就这样去到荷花渡,我看艄公船还没上,准被他一篙子赶下船。”渝浅鸢“咯咯”窃笑,随即得意自夸道:“这有何难,鸢尾花不仅盗术高超,使起易容术也是得心应手,千面神偷岂是白叫的?”

    邝凡飞道:“哦?有这本事,不如露两手我开开眼。”渝浅鸢看了看布满蜘蛛网和尘土的破庙,又看了看地上还没烧尽的柴火,伸出脚尖一勾,半截烧黑的柴火凌空飞起,顺手抹了神台前的香灰,双脚点地跃起,另一只手接住半截木炭,半空中一个轻盈转身,左右手并用,在脸上上涂下抹,人还未落地,已经做好妆容,待到落地,邝凡飞一看,一个活脱脱的八旬老妪赫然在眼前,除了发型和发色之外,脸上星星点点的老人斑,黯然失色的眼神,弯弯曲曲的皱纹,还有用黑炭涂的牙齿,远看就是一个牙齿掉光,风烛残年的糟老婆子脸。

    邝凡飞惊呼,“如果染白头发,佝偻着背,换身旧衣服,加上颤颤巍巍的步伐,那便更像了。”渝浅鸢道:“这只是小露一手,易容术有神,态,势,音,貌五法,必须熟练掌握每个字的要义才能做到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神,即眼神,这是第一要义,引领其他四法,所谓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孩童肾精足,五脏六腑生气旺,眼神澄澈明亮。老人肾气衰,五脏六腑皆颓败,眼神黯淡涣散。眼神不像,即便后面四义用得再透彻,也是无用。”

    渝浅鸢接着道:“态,是人的体态,北人魁梧,南人矮小,青年结识稳当,老人松散蹒跚。这些亦都可以借助一些东西改变。势,就是姿势,习惯。乔装成某类人或者某个特定之人,必洞察其眼神,熟悉其惯势。音,就是声音,包括平时说话的声音,还有口头的语言,貌,才是颈部以上的乔装。只有领悟这五个要义的精髓,才能让易容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随心所欲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邝凡飞听完她概述,道:“嗯,听起来的确是神秘莫测的一门功夫,可是我只想知道,你这炉火纯青的易容术,能不能把我这半边阴阳脸还原回去,现在这张脸没办法见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本姑娘现在身边没有太多材料,只能就地取材,虽然略有瑕疵,但是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来。”渝浅鸢道。

    邝凡飞双手一摊,道:“那好吧,试试无妨。要怎么做,你说吧!”只见渝浅鸢摸出一个精巧的雕花小木匣,玉指轻拨,打开金属小扣,翻开木盖子,带出几个夹层,有木梳,小铜镜,眉夹眉笔,镊子,还有妆粉,胭脂,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见她取出一截烧黑的木炭,在蒲团上摊开随身的手绢,拿出匕首轻轻剐蹭木炭焦黑的部分,不多时便刮下一些黑色的炭粒,渝浅鸢把手绢包起再用匕首握柄一头轻捣一阵,拿在手上揉搓几下,不一会儿打开来,炭粒已经加工成黑色的碳粉。

    邝凡飞第一次近距离看女人鼓捣这些东西,觉得甚是新鲜,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步骤,看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渝浅鸢见他入神,颇觉好笑,道:“怎么,女人梳妆,没见过?”邝凡飞道:“尚未婚配,闺中之事,不曾见过,我看却跟研磨作画差不多。”渝浅鸢白了一眼,道:“无知。”她用指甲盖在盒子里轻舀起一点妆粉,倒入黑炭中,慢慢将两者和匀,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细小的眉笔,轻点几下,对邝凡飞道:“闭上眼睛,把头凑过来!给你描眉。”

    邝凡飞把眼睛闭上,小心翼翼把脸凑近渝浅鸢,道:“这次是你主动要求我靠近的,可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渝浅鸢道:“你闭嘴,好好呆着别出声。不然我给你画个花脸猫,让你洗都洗不掉。”要说邝凡飞接触女子本来就不多,像如此这般夜深人静还近距离的,却是头一次,还准备仔细在他脸上“作画”,当下让他内心“咚咚咚”直跳。

    渝浅鸢除了给自己梳妆打扮之外,从来没有给第二个人化妆过,更甚者对方是个陌生的男人。她提起眉笔在邝凡飞眉毛处比划一阵,接着快速下笔,均匀在缺失的眉毛处左右来回轻轻描摹,她下手轻快时而一笔带过,时而笔头急点,竟有种像在宣纸上作画的架势。

    她下笔的三分重七分轻,眉笔的笔毛在眉毛处走走点点,熟练的手法和柔软的笔毛游走在邝凡飞的肌肤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感。邝凡飞不禁偷偷睁开半只眼,正好看见她抿着嘴巴,认真地盯着落笔处。窗外一丝月光正好洒在侧脸,映得她雪白肌肤和桃色的腮红更加动人。渝浅鸢见他正偷偷瞥视自己,剑眉一竖,用眉笔在他鼻尖处狠戳下,斥道:“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戳瞎,闭眼!”邝凡飞鼻头一疼,“哎哟”一声喊出,渝浅鸢趁机抓了块撕烂的破布,塞进他嘴中,又极快速度地点了他的穴道,邝凡飞双手发麻,和在坟地被点穴的情形如出一辙。嘴巴不停地喊出含糊的“不看就不看,放开我。”的声音。渝浅鸢道:“你手脚不老实,眼睛也不老实,蒙起来我好认真一点。”说罢又起身再殿后找了块黄布,撕成布条蒙了他的双眼。

    渝浅鸢又从小匣子取出粉扑,但是转念一想,“本姑娘的贴身东西,谁都别想借光。”便扯了小块碎步包成一团,轻轻倒出些许妆粉,再一次均匀涂抹在在一侧脸上,而后继续用眉笔描出明暗的沟壑,胡子的纹路,最后撅断眉笔笔头,取下笔毛,用小匕首轻轻剁碎,细小的抹在脸颊充当胡子,稍长的用作眉毛。最后在神台前拿了一小把香炉灰,放在手指上对着邝凡飞轻轻一吹,道:“大功告成!以假乱真。”

    邝凡飞左右挣扎,嘴里呜呜似乎在说“快放开我让我看看。”渝浅鸢这才解了穴道摘了遮眼布拿出嘴巴里的脏布团,把小铜镜递到他面前,得意地道:“瞧!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本姑娘的手法还是相当高超的嘛。”

    邝凡飞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心里忖道“这疯婆娘化妆手段还真是一绝,把我的眉毛画全了,又改了走向,眼角塌陷的眼窝也没那么明显,颇有种貌离神合的感觉。”

    渝浅鸢要回小铜镜,小心翼翼收好自己的小匣子,放入袖中,盯着邝凡飞道:“这妆容可保持半个月之久,期间不要轻易用力擦拭,最忌长时间日晒雨淋,半个月后可以再补一补,又能持续半月。”

    邝凡飞将信将疑,道:“别人的妆容都是一天一画,为什么你的却可以维持半个月之久,难道有秘方?”渝浅鸢得意一笑,道:“我的梳妆用具,全是当今天下最好的。妆粉、胭脂、黛粉、口脂都是每年谷雨前后扬州百年老店“馥芳斋”的最新一批货色,眉笔眉夹镜子包括这个小梳妆盒,是京都第一木匠名坊“挑一物”门下专门定制的,他们家大到桥梁宝塔,小到这梳妆打扮的木梳木夹,工艺都是一绝。再加上本姑娘多年钻研的独特易容技法,维持半个月那是不在话下。”

    邝凡飞笑道:“我能否冒昧一问?”渝浅鸢道:“冒昧一问,定是没安好心。不过我倒想听听你能吐出什么骨头来,问吧!”邝凡飞凑近,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她,道:“你现在的这装扮是不是你自己的脸”渝浅鸢道:“哼,当然,这就是本姑娘的原貌,如假包换的。”

    此时已经过了五更,天开始变亮,邝凡飞折腾一夜最终都没有睡好,不免感觉困乏。两人又在破庙里打坐调息一个时辰直至天色全亮。邝凡飞有高低二人教授的鬼息诀调理,气定神闲很快便回复精神。渝浅鸢作为昼伏夜出的江湖女贼,通宵达旦不眠不休更是不在话下,没有半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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