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夜将近 >前传三 暗
    远在月照界更远的南荒边界地底之下,有一族,名为月照族。

    他们以月照精华为生,日息夜行,肩负着监视南疆深渊幽魔的上古余遗命。

    他们被日光之界住民的称为南荒暗界僵尸,活在千丈之下的地底之城。世代守着一根巨大、布满上古符文的天地精灵石柱,称为——月照神柱。

    这根神柱是地底之城唯一的光源来处,为日渐衰落的月照族提供着续命的月照精华,一代复一代。石柱也是月照一族唯一能沟通地面的通道,每一代的月照大祭司都会在每月月华最浓的时候,沟通天地,感应神迹,为月照一族获取新的讯息。

    它们的时间悠长而且缓慢,地面风云变幻于它们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只要天地尚存在,神柱还能发光,幽魔尚未入侵,地底之城还能运转,那就足够了。

    地底之城的通用文字早就失传,月照一族脑子转得慢,而且不跟外界往来,除了会动脑子吸食月照精华之外,平时便是陷入黑暗的地穴中睡得天昏地暗,文字对他们来说,除非是要竞争祭司、巡界巫师,作用实在有限。

    月照一族原先也是活在地面之上,有自己的历史跟传说,早先前也会跟人间往来,后来随着环境的变幻,月照族就连直接面对月光照射也做不到,只能绕着月照巨柱一层层往下挖,日积月累便形成了这样的地底深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僵尸族。

    好在月照巨柱是太虚神物,传说是当年作为衍生界的昆仑界脱离太虚的时候,三元祖在太虚群仙的帮助下,利用天材地宝修筑而成,通体长二千丈,直径足有三十里宽,地面露出部分是化作小枕山,柱身几乎尽埋地底,至今月照一族也还没有挖到尽头,能自己汲取日月精华,提供足够的能量供应着地底封印阵的运行,不然就月照一族这样分薄神柱力量的行为,只怕封印早就破碎。

    月照族大祭司当然知道作为守护一族这样分薄力量是一种悬崖跑马、薄冰踏舞的危险行为,但是长久以往,它们内心也有委屈,千万年困守在南荒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随着距离太虚越远,气候、地质巨变,早不是当年适合月照族人夜行晒月的南疆。如今南疆地面瘴气毒沼弥漫,一步万险,许多人族都抛弃了南疆,月照投进来的光都如同烈阳灼烧,唯有神柱过滤后的光华能勉强修炼。

    最早还没有地底城的时候,有两三代祭司谨守守护的责任,不肯轻易动用神柱光华,结果月照一族死伤惨重,就连祭司也因为不能吸收月华而失去力量,无法感应大阵的情况。

    那是月照族一段黑暗的岁月,好在,后来,神柱传来了神谕……

    是从什么时候起,月照一族就连黑夜也害怕了呢,害怕陷落,害怕再也无法见天日,陈旧的纸张簌簌响着,记载着它早已熟悉、铭记,甚至倒背如流的过去。

    “……月照一族,原身太虚尸修部族遗民,日宿夜行,喜好月露精华,素食。偶有异变,喜食人脑,凶煞,视为僵尸。后其族经姜氏元祖收服归化,开辟昆仑南疆,名为月照界……因太虚巨变,昆仑脱界,姜氏令其族镇守月照神柱,看押古魔……”

    这是一部用太虚古语写就的部族简历,这上面的文字古朴难懂,透着令人晕眩的深奥感,如今除却月照一族的祭司,怕只有专门修习古代符文的修士才能看得懂。

    只有一页的简历,却用最坚硬持久的材料,绘制最精密的符文来保存它,这是它们一族跟上古太虚最亲密的联系。

    大祭司姜奥久久凝视着摊开的简历页,干枯黑瘦的手指爱惜地顺着字迹抚过上面的每一个文字,感受着上古留存下来的先祖气息。

    蓦地,一滴浑浊的水滴滴落在纸张上面,顺着倾斜的角度滑落。大祭司姜奥大惊失色,赶忙低头去擦水迹,却是越滴越多,不知何时,泪水盈满了它的眼眶,从它眼里滚落,滴在书上。

    它忙用灰扑扑,只有简单绣纹的衣袖掩盖住那页纸,连基础的清洁法术都忘了用。原先不觉,等到泪水盈眶,才惊觉内心的悲哀,只是它不知这悲伤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一声轻柔温和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来,带着安抚:“能跟我说说吗?”

    大祭司闻声慌乱地擦着眼泪,带着被窥视的羞恼,又因为双方近来闹了别扭,让它大祭司的颜面有些挂不住,于是他有点生硬地回应那个声音:“不要你管!”

    “……”幽暗中传来一股很淡,很怅然的轻叹,那声音叹完之后,似乎消失了。

    大祭司心里生出一股愧疚,忙说道:“你还在吗,对不起,昨天……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片寂静,恍若在自言自语。

    “你生气了吗?哎,我们一族过去也是元祖部落,如今困守南荒地底,族人越来越少,越住越深,只有这根不知尽头的神柱,一页古文证明我一族也曾辉煌。”原本经过泪水洗涤变得湛亮的双目黯然:“我从父皇手中接过传承已有一千年,却一次月华潮汐都不曾感应过,族人没有月华沐浴,只会越来越虚弱,最后,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你有在听吗?”大祭司小心翼翼地探问。

    一片寂静。

    一连数个地底月照夜,那声音不再出现过。神柱却一连数天异彩大发,照得整个地底城如同月华倾泻。大祭司心里惴惴,又因为这几天有事走不开,没有办法去探查那人的情况。

    一直半个月之后,它才空下来,决定下去看看。如果生气了,得要好好道歉,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还要困苦艰难,自己怎么就老是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他生气呢。

    在神柱的中间,其实有一条密道直达柱底部,除了历代大祭司,没有别人知道开启的密钥。

    大祭司姜奥开了密道,自己独身进了小道,传送到柱底。

    一个个光华流溢的阵环浮在上方按照既定的轨迹缓慢交替流转,不知是什么材料炼制的半透明水流状物,顺着刻绘在地底的玄奥符纹槽,缓缓流动,折射出凌厉的彩光,彩光交织,编成密密麻麻的封印结界。

    中间有个一丈长的黑色虚影,浮在一个金色的光符上。

    不同上面方圆三十里的柱顶,柱底其实个是圆底偏尖,如半球的容器,仅有一里宽,封镇着世人不知名的深渊幽魔。

    大祭司出了传送阵,摇头晃脑,好不容易摆脱那股传送的晕眩,却看到虚影毫无动静,没有同过去那般,隔着结界欣喜迎过来。

    它不禁大惊失色,枯瘦的丧脸上挂了几丝黑雾:“喂,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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