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道人间 >第310章 向死而生,顶天立地
    朝仙峰上,高大道人负手而立,眺望向云海之中一座半山腰处,老人看着那边空间若大浪拍案的壮阔画面,好似一副仙人水墨图,缓缓展开,每露出一角,便可见天地清明一分,天高地阔更胜一筹。

    天地界面犹在拔高,便是站在青云最巅峰的高大道人,都有些怔怔出神,喃喃自语:“青云之内,剑一一剑,李澄然那小丫头一身福缘,刘广胸中意气,向东阳的刀,李长青的生发夏雷,姜宇的入世王道,姚钱的精诚正意,邓闯的不动如山,司马冰岚的冰河玄水,孤独信的qiang,饕天的一念成魔……这些后辈,随便一个,搁在以往,哪一个不比我这老头子都丝毫不差,不说纵横东玄一州,至少东玄东荒这地脚,都得是叱咤风云才是。可惜了,事事无奈,偏偏还有楚天这个家伙,真是大幸运,又是大不幸。”

    高大道人收回视线,心里想着还有那些自己没念到名字的家伙,比如那个闫龙甲、姬玉、董天、黄断,萧寂然,还有那个司马晟民……太多,大世崛起,当真是一个势不可挡,何况在青云之外,同样有多少天骄并驾而行,最后的结果,谁能屹立不倒,天知道。

    高大道人看了眼东方云海,摇头苦笑:“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王侯霸业不过一局棋枰,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当初大秦王朝犹疑不定,自知错过天机,只得放手一搏,可你又何尝不是?”

    宏战暗自叹息,那个高坐云海之上的年轻人,曾给自己说过一些千年之前的风云往事,让人心生向往何尝不心生叹息,以整个天地为棋局,翻江倒海,颠倒乾坤,至于胜败结果,宏战不愿评论,也不敢评论,但是他叹息之余更神往的是,当年的兵败如山倒,一退再退,竟是在短短千年之内,再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种算计天地的手笔,走春秋看天下,指点江山,定局乾坤的谋划,岂止气荡山河四字能容纳那份浩然气魄?

    宏战摇头苦笑,难怪他当年如此意气风发,还是没能踏破界限越过龙门,不亏。

    宏战想了想,再次望向那边半山腰处,一鼓作气的砥砺厮杀,还算知道好歹,没有拼着根基受损也要争那一口气。

    不过宏战还是叹了口气。

    楚天神桥三境,身负武道气运是不假,甚至一路三千万里的山河之行,披星摘月指山点水,抽丝剥茧衍化天地脉络根本,使得一身武道气象圆转如意,比起丹河境武道修士都要天衣无缝,但那个叫司马晟民的小子,何尝不是短时间借用了整个司马家族千百年积聚的气运威势。

    短短一炷香光景,两人看似平分秋色,实际上楚天还是落在了下风。

    因为司马晟民的武道根本,在眼下看来,比起楚天更加得天地之利,武魂法相的拾级而上,终究比居高临下但并无实质根基的支撑的势如破竹,来的平稳。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因此在两人分庭而立,各自调养气机,暗中蓄力的同时,司马晟民已是率先发难,原本秋风萧瑟的黯然虚空,再度碧波荡漾冲天而起。

    一道道娇艳欲滴的碧绿枝叶,霜杀百草过后的冬去春来。

    天地气韵,瞬间被司马晟民尽数掌握在手中,同时以楚天为中心,旋转收拢。

    楚天心神一震,看着周围眨眼间斗转星移的恐怖画面,扯了扯嘴角。

    他不是没想过司马晟民的那口气机比自己更加绵长,对周围天地的感知和联系比自己更为如意圆满,只是以为司马晟民在空中暗动手脚,一定不可能逃过自己的意念察觉,即便是他反映慢上一些,终究能第一时间应对,不想还是低估了司马晟民的手段。

    也难怪,司马晟民能被誉为外门十人中第七的存在,武魂法相更是传承上古农家一脉,比自己更契合天地气运纹理,并不值得诧异,只是楚天想不到,农家一脉的武魂法相,什么时候也能有如此恐怖的杀力了。

    司马晟民抬起一手,先是握拳,然后缓缓平摊开来,背后那株高大古木法相蓦然枝叶绽放,迎风而涨。

    与此同时,以楚天微中心的陆地龙卷,迅速收拢。

    天生万物,可不就是以生发之气为始。

    司马晟民深吸了口气,淡然一笑。

    以比楚天高出一境的修为,还更合乎天地法则运转,镇压一个进入青云阁没多久,气运牵连尚未稳固的楚天,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武运气机,不过是世间万千长河中的一条。

    据说武道大能,走到极致,可抬手截断光阴长河,横跨亿万虚空壁障,他只是借势且顺势而为,截武运长河,改气机流向。

    不算难。

    以楚天为圆心,果真可见一缕缕无形的气机,缓缓震荡流转。

    楚天心神凝重,看着龙卷之外的年轻人,双手十指变换为一道极其古怪扭曲的法决,好似要从虚空中剥离出什么东西,让楚天神魂颤动,好似刮起一阵微风。

    这一道神通术法,本就是上古农家的不密之传,也是云鼎一脉司马家族的底蕴之一,‘移花接木’,移天地气运,接引入自身,越是境界相当,一旦身陷其中,运转愈加迅猛。

    这一刻,楚天只觉得心神明灭不定,好似万千盏灯火,不断飘摇。

    难怪当初云鼎一脉可圈画暮霭城方圆千里为棋盘,以人心养自心,凝聚天地气运。

    楚天感受自身一股无形的微风不断自身体生发,涌向体外,忍不住仰头大笑。

    虽然楚天相信,自己此刻祭出短刀‘明法’,一样能破局而出,但是他心里突然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意念,好像想要知道,你司马家心心念念抢夺他人气运,既能出手,能否接住?

    因果业障,绝非一句空谈。

    楚天脑海闪过以前看过的一本山河典籍,洞天之内,两军交战,因为一个外人的闯入,出手救下了一位濒死士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十年之后,那位平步青云封侯拜将的濒死士卒,亲率大军踏平了整个敌国,生灵涂炭,万里山河哀鸿遍野,其惨烈让人触目惊心。

    一叶障目,同样一叶知秋。

    世间道理往往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不怕有那牵一发而动全身,问题是能否在牵一发之前,窥全身之境。

    这一刻,感受到自己体魄内的那股浓郁武运疯狂流窜,楚天非但不惊反而升起一抹疯狂之色。

    有心底那股浓郁的血煞之气作祟,有这些年憋在心底不曾吐尽的那股戾气,有对那个叫姬鞅家伙的恼怒,有从未对人说出口,对这个天地的那份怀疑。

    既然你云鼎一脉想要接过这副重担,我楚天倒是乐意交出去,只希望你们扛得住。

    东海之滨天地复苏,东玄东荒风云变幻,东玄一州风雨飘摇。

    这份气运牵连,何曾比天低了?

    随即楚天摊开双手,眯眼而笑。

    七窍流血,面目惨白。

    即便如此,楚天脸上却生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畅快冷笑,即便没有那份武道气运,我楚天难不成就走不下去了?

    人生天地间,当顶天立地。

    为何顶天,如何立地?

    楚天不清楚,但不管有万般理由,他只要一个便够。

    为她一人而已!

    若非要再加上一个,也简单,只要四个字,‘好好活着’!

    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向死而生,要先好好活着,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我楚天今日若只为一人有所为,又能如何?又会如何?

    楚天嘴角冷笑更浓。

    天地龙卷更盛,眼看楚天一身武运气机就如神魂离体,疯狂流窜。

    下一刻,司马晟民身后那株高大古木骤然疯狂震动,于此同时,围拢楚天周身的陆地龙卷,齐齐崩裂。

    天地风雨飘摇。

    楚天如被天幕挤压在一线,轰然撞入地面。

    巨大石坪,皲裂出一个方圆数十丈深不见底的坑洞。

    司马晟民双手猛的合拢,大喝一声,屏气凝神。

    一股无形的气韵,显化出一股涟漪气浪,自坑底冲天而起。

    武运气机冲斗牛!

    东海之上,有年轻人跳脚咒骂,身形一个不稳,差点直直坠地。

    风流写意的白袍年轻人骂骂咧咧,白眼狼的玩意儿。

    坑洞之下,楚天七窍流血不止,神魂如同被人擂鼓,轰轰作响,模糊了视线神识。

    数十息后,那股气冲斗牛的武运气柱缓缓收敛,复归不见。

    楚天悠悠然睁开眼,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就要散架。

    他抬头眯眼望天,咒骂道:“又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

    心神深处,涟漪震荡。

    楚天破口大骂,“放狗屁的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然后楚天一跃而起,重新站在石坪之上,摇摇晃晃稳住身体,看向那个同样神魂震荡的年轻人,微笑道:“看来你们司马云鼎一脉,容不下我这口浩然武运啊。”

    一副山河画卷自楚天眉心自行飞出,有山水相依四字缓缓流淌,在画卷中忽明忽暗。

    一脸血污的楚天咧嘴笑道:“山水相依,礼尚往来!”

    这副当初被东玄大帝赠送始终沉寂的山河天地图,这一刻自行与楚天生出一道相通灵犀,光华璀璨,初始如清泉流淌,渐渐化作大江东流,以至于楚天自己都不曾有所反应,方圆数千丈天地,便被四字灵韵裹挟笼罩,雾气流转,不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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