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啊。”陈澈耸肩。
“要不要标摄影师？”
“别了吧……你自己发就行了……我真的怕了。”大橙子举起双手。
手机挂在脖子上，一手还拿着单反，无辜的小眼神再加上那天他看中的外套，整个人可爱了不少。
这里的“可爱”是褒义词。
其实他用来形容她的“可爱”一直都是褒义词。
顾哲航当然知道她怕什么，下意识伸手揉她的脑袋。
“静电啊大兄弟！你想看我当场变梅超风吗！”大橙子下意识躲开。
“妈的我这是在防止你走丢好吗！猪脑子！好心被当驴肝肺？”
“切。”
“切什么切？”
“哎对了，你等回去之后再发微博，别在这发。”陈澈突然转身看着他。
“为什么？”顾哲航一脸茫然。
“这儿人这么多，要是有人正好是你的粉又正好在这里逛的话，你不怕被认出来？我可不想跟躲什么一样到处跑啊。”陈澈耸肩。“海神这么火，我这种小网民惹不起惹不起。”
然后她的脑袋被重重地按了一下。
“怎么这么傻。”
真是很不喜欢她总是把他形容得过于……不知道，反正这种距离感让他很不爽。
“你才傻，你才是猪，你好烦。”陈澈不满地挣开。
顾哲航笑着松开她，没想到这货一时之间没站稳，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后倒。男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回自己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他的脑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陈澈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不敢动弹，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习惯是个多可怕的东西吗。”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直接打在她的脖子上。
陈澈的心尖都在颤。
“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样你就不需要经历这种事情了……如果以后不再需要我带早餐，不再需要我送你回家，不再需要等每天晚上七点钟的提醒，不需要我再去找城市里最好吃的日料店，不需要我再因为一个人的小事就情绪失控，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大橙子没来由地难过。
是，以后要怎么办。不需要她早起赶公交转地铁去分部盯着他背单词，不需要她每天晚上七点提醒他记得背单词写作业，不需要她拍了照片之后先把原图发给他，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习惯真可怕，大概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呢。
“我成人之前就搬出来住了，不管干什么都是一个人。从小到大，我不会主动付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就自己犯下的错误道歉……我习惯性接受别人的付出，习惯性自以为自己做的所有判断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习惯对周围的一切保持冷静的态度。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你之后，我的习惯被一个个打破。我突然变得害怕一个人呆着，变得想主动做点什么，变得开始慢慢正视自己的错误，甚至变得容易情绪失控。”
陈澈的手无声抬起，鬼迷心窍般轻轻环住他的腰，瞬间感受到那股抱着她的力量又强大了一些。
顾哲航甚至希望时间就此打住。
他不知道自己等这一瞬间等了多久。
她的力气真的太小了，但是没关系，他能感受到就可以。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了，一切都停在现在就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已经很满足了，不奢望那么多。
人来人往，唯独这个角落没有人注意到。
“我不知道以后我还会碰到谁，但是我知道，现在我心里的感受仅此一次。我可以因为等你的消息提醒而眼巴巴地一直拿着手机，我也可以为了带你来这里而从中午就一直等在你家小区门口，可以因为想给你带好吃的早餐跑过大半个城市去排队等。剩下的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还应该做什么……如果你还需要什么的话，你能不能跟我说，拜托了……”
拜托了，再给我一个机会，真的拜托了，我不想真的就这样草草结束。新年假期结束就是初八，初八这个日子意味着太多太多。看不到，碰不着，甚至见见面的机会都被直接剥夺。还有就是之后的元宵节……那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陈澈闭上眼，轻轻拍着他的背，安心靠在他怀里。
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她也不是冷血动物。他怼她，她当然会生气，但是气消了又没觉得有什么。
他给她带早餐，她不仅觉得感恩，还会每次都带着期待和惊喜；他偶尔在朋友圈发画，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想随时掏出荧光棒给这个大佬打call；他时不时贫嘴犯欠，她觉得这人又傻又萌；他无时无刻都在展现自己的大佬气质，她更多的是欣赏他的眼光和品味，其实完全不是吐槽。
他是hiicent，他就是微博上那个被人奉为“天才画手”的大触，她作为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注的用户，她应该开心才对。
之前是有点讨厌他，但是现在回过头想想，为什么呢。其实她从来都不讨厌他的，甚至还有点……算了说不清楚。
陈澈突然反应过来，在心里打了自己无数个耳光。
她在想什么啊。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不擅长等人，我也不擅长始终保持安全距离。”
陈澈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他在说什么。
然而顾哲航只是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然后松开她。
大橙子满脸通红。
他的眼神有些忽闪，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但是心一定是骗不了人的，他承认他现在疯了一样喜欢她这个表情。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她会这么容易就脸红，可爱得像颗小番茄。连耳根子都是红的，好看得让他恨不得立刻咬一口。
然而。
顾哲航，就此打住吧。
陈澈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恢复正常之后，才重新举起单反。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谁都不知道应该跟对方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始一个新话题。这里明明很热闹，但也尴尬。
她慢慢走在他身边的时候，偶尔会萌生出一股想轻轻拉着他的手指的冲动，但每次都被自己硬生生拦住。
陈澈，不可以。
女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努力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灯上，不再去想刚才那个拥抱。
慢慢把整个展区逛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个人从展区出来，原路返回，直接去停车场取车。陈澈依旧坐在副驾驶座，顾哲航发动车子之前，把那组照片发出去了。
九张图，前四张是他看镜头的那一组连拍，中间那张是随手拍的挂满小彩灯的树，之后四张是他单手插兜歪着脑袋看手机的那组连拍。
两个人全程零交流。
顾哲航不是不想找她说话，但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刚刚拥抱的时候说完了，腰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轻轻抱着他时的那股小小的力气。
虽然小，也能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顺利回到小区门口，陈澈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深呼吸，扭头看着他，扬起嘴角：“今天忘了提醒，记得背单词写作业。另外，新年快乐。回家注意安全，慢点开。”
顾哲航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车了。小小的身影冲着他挥挥手，转身跑进小区。
男生突然笑了。
傻子。
陈澈回到家，第一件事情是先把照片都导出来。把那些没拍好的都删掉，然后把想要的都整理好，简单修一下，拼成一张张长图，放进微博。
【@-lient”，里面有一块很大的荧幕，可以用手机给指定号码发送短信，然后系统会自动筛选信息登陆到荧幕上，这是个告白的好方法。感觉和帝都的世贸天阶大荧幕很像，但是灯展上的荧幕更加温馨浪漫。
其他的就不说啦，超喜欢这次灯展！】
发完微博，陈澈收拾好东西，钻进被窝睡觉。
走了那么久，说不累都假。
只是，这次她又是被小苏的微信轰醒的。
打算一觉睡到下午的陈澈，看着满屏的微信未读消息，吓得瞌睡都没了。颤抖着手点开微博，先打开自己的主页。
凌晨的那条微博，转发六千，评论三万。
陈澈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一样，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打开评论。
……
坐在床上的人突然冷笑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路人们正撕得飞起，小苏在评论里大骂特骂。
小苏刚刚说什么来着？还骂上热搜了？那就去热搜看看呗，难得火一次，不凑凑这个热闹，真是一点都对不起这群人在她身上浪费的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