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妖刀之鸣鸿天下 >第四十三章 一枝芳郁,和露捻来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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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刹前殿左右两墙崩塌,已是半覆的檐下大门处,尚有几支小妖带来的火把,零星散落于地,兀自未灭,亮着微弱的光。

    大雨未止,淋淋沥沥地下,黄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花,哒哒的响。

    庙刹之前的平地中央,梵香手持断刀,半低了头,凤目大睁,冷冷看着牛魔穷奇,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眼光清冷如深冬寒星,杀意已显。

    环顾四周,百十余个小妖像烂茄子似的横七竖八摆了一地,呼号痛叫之声此起彼伏,惨不忍睹,穷奇此时已是心怯,手拿半截断刀,颤颤发抖,心念电转,“这厮鸟不知是啥来头,怎的如此厉害!老子是逃之夭夭?是同归于尽?还是就此认栽呢?”一时委决不下,但自知远非对手,遂定了定神,色厉内荏,闷声叫道:“你叫梵香,对吧,好,你给老子记住,嗯,给老子记住啊,记住……”边说边往来路蹭去。

    梵香冷眼看着穷奇脸色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倏忽数变,阴晴不定,已知其意,一晃身,站在穷奇身前,持了断刀,将尺余残刀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放在肩头,眼如寒冰,看着牛怪,神情闲散,沉声说道:“还有些事儿呢,我得问问你,你先别急着走嘛。”

    “你,你别过来,你,你,……你还有啥事儿,你快说。”穷奇持了断刀,抖抖索索指着梵香,一脸惶惧。

    “你对邽山下的农户都做了什么呢?”

    “没,没,没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是么?”梵香声音低沉,已是将沉郁的情绪压抑至极限。

    穷奇看着梵香眼中一闪而过的浓烈杀机,很是惊惧,闷声叫道:“无非就是占了块地儿,强拆了一些房子,赶走了一些人,其他,其他……其他的,我这种小地痞,也做不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呀。”声音因惊惧而变得有些嘶哑,步步后退。

    “是么?就没欺男霸女,就没虐伤人命,就没巧取豪夺?”梵香一步一步迫近,声音如刀。

    小言站在平地场边树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梵香,又是惊诧又是喜欢,一闪身,站在梵香旁边,扯着梵香衣摆,指着那牛魔穷奇,娇声叱道:“哼,想跑,没那么容易。干了什么坏事?快说出来!”

    “嘿嘿,这个嘛,你们是知道的,在执行北宫仆从军那些高层的指令时,我们这种小喽啰,在执行过程中,刮点小油水,顺便弄几个漂亮小妞,无意中死掉个把人,那也很正常的不是,……嘿嘿。”那牛魔穷奇一提到北宫,突然胆气一壮,将腰挺了挺,嘿嘿一笑,粗壮了声音,叫道:“嗯,老子是北宫仆从军的千夫长,你杀了老子,你也不得好死。……哈哈。”突然放声一笑。

    “是么?”

    穷奇看着梵香杀意浓炽,寒如冰刀的双眼,心里不禁一凛,手中断刀“哐当”一声从手中滑出,掉落于地,双腿一软,屈膝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梵香爷爷饶了小的,我,我,我就是邽山一小地痞而已。”

    梵香不再理会穷奇,转头看向地面,五指虚张,将地上那把九环紫金刀抓起来,握在左手,看了看,轻轻说道:“嗯,这刀不错,就是跟错了主子。”随手用玄冰断刀在其刀面上敲了几下,“叮叮叮”的响,掷在牛魔穷奇身前,冷冷说道:“犯了天大的错事,求饶能行的话,还要正义干嘛。来吧,该还的今儿就都还了罢。”

    “梵香爷爷饶命!梵香爷爷饶命!……”叩头如捣蒜。

    “起来罢,就算是小地痞小流氓,你也该做得有点血性不是!来吧,既然是北宫仆从军的千夫长,那就该战死!”

    那牛魔穷奇听了,笑了一笑,沙哑着声音,说道:“他奶奶的,这生活就像一坨狗屎,比老子脚上的鞋还脏,罢了!”脸色一整,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得有过了结,遂抓了面前的紫金刀,站起身来,照着梵香头面,大喝一声,将紫金刀使尽全力向梵香劈来。

    梵香更不搭话,展开方寸挪移,晃身而动,形如幽灵,挥出右手断刀,向穷奇斜斜虚劈一刀,火焰玄冰断刀喷薄出幽蓝的等离子火焰,在空中画个半弧,虽刀锋长仅尺余,但寒芒过处,激起地上的枯枝土石,卷裹成一道气浪,向穷奇直冲而去,威势汹汹。

    眼见那断刀刀锋便要从穷奇颈项处划过,忽听“叮”的一声轻响,一枚树叶撞在断刀刀面,来势强劲,将玄冰断刀撞开了划行轨迹,偏开一个角度,堪堪掠过穷奇身侧,余势不减,刀芒过处,将穷奇旁边的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梵香有些惊愕,收刀四顾。

    却听得树梢间一声清亮的鹤鸣响过,随后,一个苍老和缓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下屠刀,还可立地成佛!”

    梵香忙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骑在一只大白鹤上,已是飘然而至。那老者身形一动,离了鹤背,轻飘飘地站在梵香身前。

    那牛魔穷奇忙闪过一边,脸上惊惧之色不减,全身瑟瑟抖动,口里兀自说道:“好快的刀!”

    梵香打量着眼前这个老者,只见这老者不高不矮,身形微胖,略有些佝偻,一手拄着一只龙头拐杖,白发苍然,团脸圆胖,下颌一把白须,笑意盈盈,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双眼开合之间,精光闪烁。

    梵香见老者并无恶意,遂上前一步,拱手一揖,温言说道:“这牛魔向来为一村霸,作恶多端,是该死的。”

    “呵呵,小友,死还不容易吗?活着才难!但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倘若只是放下屠刀,那恶魔成佛不是太过容易,这对那些于底层中千难万苦过活的平常人岂不是太不公平。”

    “魔放下了屠刀,至少不再为魔,而你将心中的刀放下,便度己度人,是为道心。以此心助人,持刀而立,便是度己救人;以此心许国,操刀而战,便是侠之大者!……孩子,记得了吗?”那白发老者慈祥的看着梵香,微笑说道,语音有些苍老,却甚是爽朗。

    “那牛魔若不以死加之,却又如之奈何?”

    “我金老夫子一路驾鹤西行,一路之中,所见所闻,个中缘由,其实于北宫有关,该死的是北宫天庭,因为他们的贪婪、傲慢、霸陵,所以,该死的是他们贪得无厌的神性与人心。”金夫子转头看了看穷奇,抬手摸了摸下颌的白须,缓缓说道:“我正好缺一个担书的童儿,便让这头牛去给我背背书罢。”

    “背书?”穷奇在旁,低了头,偷偷斜视了金老夫子一眼,颇有不满,喃喃自语,轻声道:“我五六千年的老牛精,跟你去做个书童儿,我这脸可往哪儿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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