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缚龙决 >第十五章 活人祭坛
    正值祭祖大典,碎玉峰上下万人空巷,平日车马喧嚣的苍寒宫一带,几乎寥寥无人。

    巍巍西沉的曝阳,正对着苍寒宫上可戳云的穹尖,似一枚挑破的蛋黄,涂满半壁浓烈的橘红夕辉。

    浮云半绕的两扇巍峨宫门,封闭得严丝合缝,两排驻守的侍卫,呆着头数了半天翱翔过境的雪雕,有个侍卫摸出骰盅和酒壶,挤眉弄眼地笑道:“哥几个,当了这半天竿子,除了鸟连个鬼影都没,歇歇腿乐呵乐呵?”

    另几个侍卫正勾着脖子打盹,见状,眼睛登时亮了,揎拳掳袖地呼道:“嗨呀,不早说,早说早歇歇了!”便圈坐一地嘻哈哈地猜起拳,只有雷厉钧刻意留下的几个亲信,还在四下里巡逻。

    雷厉钧一行亲信刚闪过,广袤的雪原,慢慢迭开两行足印。一个魁梧的男人大步走着,身后随行的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他脚下的雪印。

    魁梧的男人身形影影绰绰,要不是早排布好侍卫,细看真能发现破绽。身后的两人一个枯瘦佝偻、一个娇美可人,周身被薄如蝉翼、轻如流水的篷衣罩着,外人竟看不出一点行迹。

    少女的脸被笠檐遮住,瓮声瓮气地问:“爹爹,我们不是要去祭祖大典么?应该去碎玉峰才对呀。35xs”

    一个浑浊男声“嗤”地冷笑,“祭祖大典?哼,算得了什么,和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少女一听,不禁愕然,祭祖大典已是悬川十年一度的盛会,没想到依父亲所说,此行另有目的。

    突然,一排在雪原巡查的卫兵兜了个圈回来,魁梧男人横身一飘,如雪貂般敏捷伏在了大地,裴瑰若一惊,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趴了下来。

    裴天鹤低声道:“不用怕,你和青鼠长老身上穿的,是玄冰族不外传的冰灵羽衣,他们是看不见的。我以内力掩住了身形,也可瞒天过海。”

    裴瑰若一窘,慌忙拭掉沾在下巴的雪尘,两只冻红的小手紧扎着帽檐,狐疑道:“爹爹,既然是玄冰族不外传的冰灵羽衣,怎么在我们这?”

    裴瑰若边说,一边忍不住翻过手背,感受着冰灵羽衣的细腻凉滑。

    裴天鹤得意一笑:“父王的事,你怎么会一一清楚,放心,爹会一件件教给你的。”

    裴天鹤转脸向后,不管不顾地说了句:“青鼠,你也探过了,去前头带路,我和瑰若随你的脚印走。网”

    青鼠缩在冰灵羽衣内,知道裴天鹤看不见自己,便重重地“嗯”了一声,小跑到前头引路。三人疾步潜行,遁入了玄血河东岸。

    玄血河以东,雪山连绵,最为拔尖的碎玉峰,被如泣如诉的夕阳照耀着,宛如神峰般苍渺。但参差交错的山坳里,嵌着一个个不透光的幽壑,乍一看像填埋了诡异的黑雪。

    裴天鹤一行三人,就从这片山麓斗转直下。此处和碎玉峰离得十分遥远,梗长了脖子后望,也只能望见人影林立的碎玉峰顶。

    裴天鹤目视前方,匆匆走着,忽然,他戛然止步,微笑道:“到了!”

    眼下,到了一片山脚环合之地,大地像被一只掘地硕鼠掏过,空落落地陷成一片黑暗大盆地。盆地的边坡,堆积着半人高的雪,与深邃的盆地相映,简直黑白分明。

    裴天鹤露出迫不及待的目光,朝身畔的裴瑰若道:“瑰若,敢不敢随为父下去?”

    漆黑的大盆地,像是大地龇开的巨嘴,亟待吞噬一切。裴瑰若留恋地回望了一眼碎玉峰,胆怯地低着头,犹豫不决地问:“爹,不、不是去碎玉峰吗?为什么来这里?”

    裴天鹤无意解释,只毋庸置疑地说道:“瑰若,你是为父唯一的心血,你要摒弃女子的那份娇弱,无所畏惧地面对一切,今后也是一样,明白吗!”

    裴瑰若原本蹙着眉思忖,听着听着,却轻轻地笑了,“爹爹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是您唯一的心血呢,明明还有——”

    “他不是!”裴天鹤一声厉声,把毫无防备的裴瑰若吓得一激灵,裴天鹤恩威并施地安抚道:“现在,许多事情还不能跟你讲,等以后,为父自然会跟你交代清楚。总而言之,你是炎魔族唯一的期望,你一定要强大起来!”

    裴瑰若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望着雾气弥漫的黑暗盆地,觉得父亲的话如有千斤重,压在心头满不是滋味。裴天鹤问另一边:“鼠老,你准备好了?”

    青鼠真人扒开冰灵羽衣,钻出尖长的脸颊,捣蒜般连连点头。霎时,一股劲风从身后涌起,裴瑰若扭头一看,父亲已现出真身,一身鸦黑的长袍,两摆无风自鼓的硕大袖管,敞阔的袖口里,还喷薄着煊烈的火舌!

    “焰魔袖!”裴瑰若极少看见,小声地惊叫了一下,只见裴天鹤的焰魔袖一甩,凛冽的黑焰震地而起,没等裴瑰若反应过来,身后一股炽热难耐的气团,已拖着裴瑰若坠入大盆地!

    风啸过耳边,裴瑰若踉跄地落地,原来裴天鹤在她身旁,孔武有力的大手提住了她的肩膀。裴瑰若茫然四顾,发现身在一个浑圆广袤的洞底,洞壁不是石砌,也不是土筑,而是覆着一层滑溜溜的坚冰。

    往上看去,长天一线,洞底的人像极井底之蛙。

    裴天鹤长身笔立,双眸泛起苍辣的佞光,逼视着幽暗深处。裴瑰若循着父亲的目光一看,蓝莹莹的冰墙中,赫然嵌着一座血红的巨门。

    裴瑰若一窒,这垭口般高阔的巨门,两边各有一座冰柱屹立,柱身有两人合抱粗,柱体莹蓝剔透。

    蓝幽幽的立柱内部,还泛着朦朦胧胧的红雾,随着裴天鹤三人越走越近,那红雾一下子像刚蜕皮的蚯蚓,鲜亮地盘结、扭曲着。

    红光飞快窜裂成一个个血字,对称地浮于两边冰柱。裴瑰若的目光飞快一掠,心惊肉跳地念道:“万年玄冰,死灵奉祭。”“擅自入者,唯有血荐!”

    裴瑰若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父亲提起过的地方,悬川禁地——活人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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