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新秦记 >第三十二章 阳坼欲往天地中 阳坼大惭拖累罪
    太阴竹衣成,周天阳气敛。

    说来奇怪,也是命运,徐生与阳支忙活了十年,阳坼自记事起便为解决周天乱阳而努力,最后都功亏一篑!最后却就这样一件竹衣,便轻松敛去了周天的乱阳!

    没有想象中的阴阳对冲,阴阳便就这样调和了,阳坼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哎……”阳坼叹息一声,眼角湿润,但是忍住了泪水。“阳坼解决了自身难题,世人又会如何看待,阳支阴支又该何去何从?……”

    冷!阳坼现在冷彻心骨,不得已,只得先脱了竹衣,太阳没有了压制,这才堪堪抵御阴极的寒冷。

    “等阴鱼休息一阵,便离开吧……”

    阳坼,有两个:一个,是家族调教的谦谦公子;一个,是从小自由的懵懂孩子。出了阴极与阴池,他便要收起童真,做一个预备顶天立地的世家子弟!

    阴极奇妙一场,阴鱼才潜进去片刻,便已经回复如初了,鱼跃天际,阴鱼一下子便跳到了阳坼的面前,感受到阳坼情绪的变化,阴鱼也正经了起来。悬浮的身子矮了半分,好让阳坼骑上来。

    跨上鱼背,阳坼拍了拍阴鱼的后背,贴近阴鱼的脑袋低声轻吟:“走,我们回家……”

    家,自然是阴池了,纵使雍都城里的阳支府邸,同在渭南的阳支封地里有着与自己血脉同源的族人,但那不属于阳坼!

    阴鱼一路游窜,最后一头扎进了阴池之中,而阳坼则事先跳了下来,在荒芜地面上滚了两圈,最后滚在了来喜儿脚边!

    “公子!”正呆滞着望着阴池小院的来喜儿受惊,反应过来时喜极而泣!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公子不要来喜儿了呢……”来喜儿连忙拉起摔得七荤八素的阳坼,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一起下落,滴得阳坼满身都是,但是却顺着竹衣滑落了,不曾沾染半点!

    “再哭我就真的不要你了!”阳坼又感动又无奈,只得吓唬来喜儿,没想到这招奏效了,来喜儿当真是立马收住了眼泪,看得阳坼都瞠目结舌。

    习惯性的拍了拍身子,阳坼转头问来喜儿,“去阴支那日你是如何逃掉的?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小的不知,那日在高墙外,一时间只觉得死到临头,好似半只身子都进了鬼门,但是突然有神仙拉了我一把,头晕目眩一阵之后,小的便已经到了另一处地方,那里有好多人,都是阴支的族人!”

    “这世间哪有神仙!”阳坼撸着袖子,嗔怪着来喜儿不严谨,“应当有高人,但不是神仙!后来呢?”

    “后来,还没等小的看清地方,就有人高呼万岁,小的以为到了宫中,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头也不敢抬,再后来……阴支有个很好说话的长辈,让小的回家去,小的不敢回家,只能躲到阴池来……”

    “应当是四叔吧!”阳坼暗自料想,听到来喜儿不敢回家,阳坼便关心的问道:“家中有人难为你吗?”

    “那倒没有……只是弄丢了公子,小的怕的要死……所以……”说到最后,来喜儿已经小脸通红,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哈哈!你倒是机灵!”阳坼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又停下来,正经的问道:“来喜儿,阳支与阳坼,你想跟着谁?”

    “什么?来喜儿不明白?”怯生生的来喜儿被这迎头痛问吓住了,不明白阳坼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阳坼是阳坼,阳支是阳支!除了血缘,再无瓜葛!跟着我可能每日只能果腹,回了府去,虽不珍馐,但也滋润。你,作何选择?”

    “公子……”来喜儿被这突然的变故镇住了,痴痴的望着自家公子,不知他怎么了。但是看公子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怕是此事当真了!

    紧咬下唇,来喜儿下定决心:“来喜儿愿追随公子,不论以后如何,来喜儿,不离不弃!”

    “你考虑清楚了?”事到临头,阳坼却不决绝了,来喜儿是个单纯的少年,阳坼不想把他卷进阴阳的事情中。但是自己确实尚且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起居。因此他又重新问了来喜儿一遍。

    “来喜儿考虑得清楚,此生追随公子不弃!”

    听到来喜儿的决心,阳坼心神大震:“好!日后你我主仆二人相依为命,虽是主仆,更是兄弟!”

    秦,政皇四十六年二月二十三,阳坼决心脱离阴阳,独闯世间……

    脱离阳支的事情,不可闹大。阳坼不傻,本来就用了十年的时间淡出世间,如今若是高调出现,只怕是脱离阳支那一刻,便是他死无葬身之时。

    裹紧了身上的竹衣,阳坼如同街头贩子一般混在雍都南门外,准备入城。来喜儿留在了阴池,此行结果未卜,带着他,万一父亲还是祖母发怒,顷刻间来喜儿便是飞灰了。

    入了城,阳坼也不招呼长年累月在城门口驻扎的阳支下人。裹了裹竹衣,阳坼行色匆匆的就往阳府去了。

    雍都城大,又刚有春雨淅沥,一路泥泞,阳坼更显得平庸,丝毫不被人注意。

    来到了阳支偏门,阳坼在积水的小滩里跺了跺脚,洗尽靴上的黄泥,这才扣开阳府的门。门里下人眼神迷惘,一时间认不出阳坼,反应过来之后,这才连忙把自家二公子让进宅院。

    “父亲在吗?”赶了一路的路,阳坼也有些热,现在阴阳图抵消掉了,他也有了一些正常的知觉。不过当他打算敞开竹衣时,一股浓烈的阳气喷薄而出,吓得阳坼又赶快裹紧了竹衣。

    “家主尚未归……”

    “嗯,我往后院,莫要跟着我!”阳坼打算去找祖母,撇下下人,便独自上路。

    走了半截,阳坼这才想起回家数日,就连大哥阳折的住处都还没有去过,着实不懂事。便叫来一名仆役,让他带路去寻大哥。

    仆役带着阳坼在院里弯弯绕绕,带的眼界开朗时,一座映花小楼出现在阳坼面前。

    小楼两层,分外静谧,阳折,应该是不在楼中。但是阳坼还是按照礼数上前参拜,然后才转身离开,这一次又撇下下人。

    阳坼离去后,下人也离开了。这时,一道身影从映花丛中显现出来,负手笔立,气宇轩昂。此人正是阳折!他看着阳坼离开,不见也不阻拦……

    湘妃竹林,湘妃竹观。阳坼扣开了遮掩的竹林,快步走入其中,竹叶摇落,落在阳坼身上,融入了竹衣当中!

    “乖孙你……是如何做到的?”祖母阳李氏眼中异彩连连,想要将阳坼揽入怀中,但是又怕破坏了这得之不易的平衡。阳李氏历遍天地,一眼便看出来那件竹衣的不同寻常。但是又好奇阳坼是如何得到这件至宝的!“孙儿快快坐下!”阳李氏老怀大慰,连忙招呼阳坼。

    噗通,不等祖母反应,阳坼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下子惊得阳李氏手足无措,“孙儿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地上……寒……”话还没说完,阳李氏便打住了。

    “孙儿不孝,特来向祖母辞行!”

    蹦蹦蹦,脑袋撞在地上,压在飘落的竹叶上,声音大而不亮,但是却撞在了阳李氏的心头,着实心疼。

    “先请祖母恕罪!不然,孙儿不敢出言!”

    “好好好,我不怪你!你说吧!”阳李氏心疼阳坼,只能答应,看自己孙儿的架势,不先答应,这头是不会抬起来了!

    “孙儿请辞阳支!”

    如同五雷轰顶,阳李氏神情木讷,被阳坼给吓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等到阳李氏反应过来,立马就是一副怒目威严模样换上,威压压制阳坼:“不可以!你怎如此狠心,你可知道阴阳为你付出多少?便是你一句请辞就摆脱的?”

    “正是因为阴阳为阳坼付出太多,阳坼才会请辞阳支!”

    阳坼咬牙抬头,直视阳李氏的眼睛。太阴竹衣帮他抵缓了一部分威压,不然以阳坼仅仅百脉之中的修为,如何抵挡得了上三境中天元修士的威压?

    随着阳坼震惊心神的话语说出,阳李氏漫林的威压也消失殆尽,整个人也老了许多,精神上的劳累,也涌上眉心:“你……谁告诉你的?”

    “若是没有人告诉孙儿,那祖母是不是要瞒上一辈子?”阳坼痛心疾首的反问。

    “你是阴阳……阳支的宝,也是大秦的宝……”

    “可是,十年来,我又为阴阳争到了什么?是分支!是血脉相离!是灾祸!是暗杀无数!乳娘一去不归,明里暗里有多少人为阳坼而死?祖母您还记得吗?”

    “记得……老身我……全都记得的,忘不了……”阳李氏无言以对,又回忆起了那一段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

    “以前孙儿不懂事,只知道要为阳坼正名。今日想问祖母,若是阳坼当真踏入世间,能否活得过明天?”威压散尽,阳坼的脊梁笔直,昂首挺胸,逼视祖母,是为大不敬!

    “不会的,十年了,他们都该把你忘了!”说到底,阳李氏还是心痛阳坼的,哪怕他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也没有完全否定。毕竟,阳坼说的,有一半是对的……

    “祖母……”阳坼眼泪喷薄而出,跪着爬到祖母面前,握住祖母阳李氏颤抖的双手,说道:“祖母爱护孙儿,孙儿明白。可是祖母也应当明白,如何能够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更何况是顷刻化为死敌的人身上,他们若是可信,十年前将阳坼交出去,难道不能换阴阳平安吗?”

    祖母面容萧索:“这件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跟你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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