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镇铁匠 >第七十七章 除夕
    当电脑音响里响起李咏的声音时,韩庆余自觉的放下手机。他突然升起一个微秒而又自我安慰的想法,春晚是同一时间直播的,这不还是在一起看的

    他把单人沙发拖到电脑前,瓜子、垃圾桶全都摆到位,拿来毯子窝进沙发。

    八点一刻,家里应该吃过饭,都端坐在电视机前了。门板上贴的不是秦琼恭迟就是年年有余,院子南墙根处一地喜庆的鞭炮碎渣。镇子上鞭炮、焰火、花炮,纷乱喧闹,天空中一闪一闪的火光照着院子。

    后山的寺庙亮起长灯,从山脚一路照到寺庙门口,塔尖上的喇叭里播着诵唱的经文,新修的水泥路上时不时跑过摩托车、小轿车,呼啸生风,吹动山间的枯草和松柏,上头香的人已排起长队,这是寺庙最热闹风光的时刻。

    韩庆余记得八岁那年,他非要跟人一起夜里上山去玩,还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会怕,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爹妈那里争取来同意。

    那时候镇子上没有通电,更别提水泥路。带头的孩子从家里拿了只手电筒,谁知是个线路接触不良的,一路上闪闪烁烁,净添不少恐惧。

    他数几人中年岁最小的,弱弱的安静跟在最后。枯草促拥着小路,山风烈烈,草叶子沙沙作响,像极人类低语。他紧跟着前面的人,走在路中间,生怕自己掉了队伍回不了家。

    手电筒闪着,有个孩子为了壮胆,拿出口袋里的摔炮,啪地一声将韩庆余吓得一冷战,他说什么也不敢走在最后,央求前面的跟自己换一下。不知那孩子是无心逗他还是故意吓他,拉起他的胳膊要把他推到草丛里。其他的孩子也被惊动,都停下来起哄说那孩子不敢推他。

    无知的年纪怎会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

    他使劲挣扎,哭着求饶。但八岁的他瘦小不堪,怎地敌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草叶子硬而锋利,将他的手和脸割出许多细小的口子。

    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被全世界遗弃一样啊

    他们闪着手电筒向前走去了,自己孤零零的从草丛里扒出来,因为害怕连哭都没敢出声,蹲在路中间,不敢上去也不敢下去。

    爹打着手电筒找来的时候,他哇地一声哭出来怨他怎么才来蹲得腿都麻了。当时爹说“是爹错了,是爹错了”,蹲下身背起了自己。

    韩庆余抹抹眼泪,怎么会想起这么久远的事

    起身拉开阳台的窗户,点着根烟。

    城市的霓虹真耀眼啊,把星星都吓跑了。这样冷清的夜让人倍感孤独,就好像千千万万人都热热闹闹的,他是被排挤出来的那个。

    没有鞭炮没有烟花,隔壁搓麻将的声音撞破了墙飘过来。

    手机陆续有消息进来,是同事朋友的新年祝福。他不想看也不想回,都是复制来复制去的文字,冷冰冰的,淡薄得很。

    摁灭烟头,他忽然想通了。

    淘宝店里的东西处理完就等释放吧,过去他一直依仗着周大鹏,什么刁钻事情都有他顶,自己说白了还是个干活的,至于经营之道半个毛都没有摸到。当然这不怨别人,是他自己惰怠,懒得去钻研。跟着鹏哥有肉汤喝,可不见得会有肉吃。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周杰伦的声音响起。

    韩庆余微微吃惊,这首兰亭序初次听到便惊为天籁,词中妙意深藏,竟上了春晚。回到沙发上认真看起来,愁绪慢慢散去。

    刘清芳打来电话说自己在和朋友看烟花表演,还特意跑到近处开大音量让他听。

    “韩庆余这是不是羊倌镇的过年声”她在电话那端声斯力竭。她这几年已经习惯除夕夜来看烟花,噼啪的爆炸声中,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回到那闭塞的小镇。

    韩庆余心里如春风拂过,他也笑着大声回答:“好像啊,你竟然偷偷跑回家了”

    “你那么大声干嘛又没有炮声扰你。”她已经跑到离烟花较远的地方,“我明天去找你,你做好安排。”

    “好,你有什么建议”

    “没有,悉听尊便。”

    “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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