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红尘之隐中仙 >第二十章 暮夜城(下)
    即墨浅眸中的神色暗了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娘走的那天,你扶着那个女人走进山庄时,小心温柔的模样,直到我冲上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你,告诉你娘快死了。你脸上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失了往日的修养与风度,丢下那个女人飞奔而去。我看着那样的你只觉可笑,你那副模样是做给谁看呢。”

    当然娘亲没有见你,她不愿再见你。所以并没有等你,就离开人世了。

    “阿浅,嫣儿,娘好舍不得你们,可是娘真的累了,你们不要怪娘亲。阿浅,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妹妹,娘不在了,我的阿浅,嫣儿要受苦了。娘亲真的好爱你们,好爱你们……”这是娘亲留下的最后的话。

    娘亲走了,永远的睡着了,弥留之际依然带着对自己孩子的牵挂,唯独没有提到你,因为对你没有任何留恋。当初你离开时,她也没有开口挽留,因为你不值得。这个事实只是你一直以来都不接受罢了。

    即墨浅再没有看身后的倾鸢阁一眼,他还有事要办,下属们还在书房等着他,接下来还有许多有关隐仙山大会的事宜,需要他处理。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的即墨浅正在书房内翻阅公文,一披散着长发,走路有些摇晃的男子就推开门闯了进来,见到即墨浅好似非常激动的样子,喘着气,呼吸有些急促地望着他道:“阿浅,即使你无视我,恨我,我也是你爹。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你娘灵前忏悔,祈求她的原谅。那个女人我也将她赶走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挡在我跟你娘之间。所有让她不快的我都会除去的。这个家里只有咱们一家人,没有别人,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跟我说实话,你娘临走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我知道她怪我,不愿意原谅我。可就算她恨我,至少证明她还是爱我的。”即墨渊苍白着一张憔悴的脸,下巴上黑色的胡子许久未剪去已有半米长,因长期饮酒过度两眼泛黄,浮肿无神,身上衣物也皱皱巴巴的样子,哪有当年意气风发,贵公子的半分潇洒。

    可即使如今的即墨渊成了这般落魄,消极的模样,也激不起即墨浅心里一丝波澜,他不会心疼,可能是对这个被自己叫做爹的男子,他早已经没有半点感情。

    即墨浅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人冷声道:“不管你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我娘她对你早就无话可说,怎会留下什么话给你。我娘至死都没有提过你一个字,只因她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她不再爱你,又怎么会恨你,你为何不愿接受事实。我娘早就无视你这个人了。”

    即墨渊扶着一旁的红木大椅,才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脑中只回荡着那句“我娘不再爱你了,又怎会恨你,她已经无视了你这个人,对你没有留恋。”这世上没有比这几句话,让他听来更加感到绝望的了,仿佛

    世间只留一片黑暗,他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他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只一直往下掉,往下掉,那种无法降落的恐怖,让他似被洪水淹没一般,被大火焚烧着再找不到可以生的出路。

    他已经死了吧,可为什么还能呼吸,会觉得心很痛,他缓缓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强自镇定着。即墨渊挺起背,让自己尽量站得直一些,而后深深地看了即墨浅一眼,才蹒跚着步子离开了书房。即墨浅想到刚才那人投来的目光,只觉那眼神里饱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那人离去的背影,一副好似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样子。他眼神闪了闪,压下了心中泛起的一丝叫做心疼的感觉,紧握了下自己的两手又渐渐松开,他不允许自己心疼那个人,为了娘,他不可以心软。

    回到倾鸢阁,即墨渊怀中抱着叶倾鸢的牌位,哀然而泣,“倾鸢,阿浅竟是恨我到了如此地步,原来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阿浅,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伤了他的心,他才从此远离我。他曾有多崇拜我这个父亲,现在就多恨我。你对我失望了,我知道。你不再爱我了,也没有关系,我实在不值得你爱,你的一片深情是我没有珍惜,是我自私。你的病,我一直没有发觉,是你掩饰的太好,还是我太蠢了。定是我太愚蠢,才疏忽了,若我但凡对你能够再上心些,怎么也是可以察觉的。当时的你该有多么绝望啊,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我的身体没有忠于你,心也没有坚持始终如一。倾鸢啊,即使你不再爱我,可我依然只爱你一个人,尽管你已经不稀罕我的爱了。”即墨渊说到此处已经有些哽咽了,“倾鸢,你等着我,不久之后我就去黄泉之下向你赎罪,求你一定不要走得太快,等等我。我一定要得到阿浅的原谅,他心里带着恨,又怎么会快乐,怎么会幸福。他没有幸福之前我也不放心离开。”说完他便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来,往自己手臂上刺了一刀,痛吧!痛吧!他只愿这一刀能让自己再痛一点,最好痛得他死去活来,他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痛,是因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是一具行尸走肉。

    自从叶倾鸢走后他接受不了事实便发了疯,当日他还差一点将他带回来的女人给杀了,那女人不期然突然就受了他迎面一脚,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勉强才捡回一条命。后来那女子无故失了踪,也没人在意。只他疯病好了之后,再也没法睡着,除了喝酒,醉倒,便是痛苦的整日浑浑噩噩,后来每晚他都会用匕首扎自己一刀,以此来疏解心中无以名状的伤痛。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密密麻麻,每一次他都避开了要害,就只想让自己痛。他不想自己死得太痛快,他想把自己折磨够了,再死去。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如果他睡着,那一定是他醉了过去。

    即墨渊的手臂上还流着血,染红了他灰白色的衣袍,他只任那血一直流着,没有在意,多年来他一直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惩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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