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名门荣光 >020: 论政
    谢瑾会意,随即不卑不亢的朝秦文远行一礼:“二师傅,请听小子一言。虽说长者交谈,小辈不可多嘴,但小子有话不吐不快,二师傅说与家师是多年老友,那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这就是您对待老友的特殊礼待?”

    二师傅?硬生生矮了拗老儿一头?

    秦文远一窒,着实是气的不轻,从未有小辈敢如此无礼对待他,盛怒间将威严气势压向谢瑾:“岂有此理!黄口小儿安知敬长者乎?给老夫退下。”

    “小珞不得无礼!文远贤弟大人有大量莫与小儿计较,老夫代他向你赔不是。”陈方安虽出言呵斥,却是相帮自己的弟子。

    秦文远瞅着淡漠疏离的陈方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拗老儿,以你我交情何至于如此矫情?老夫错了。”

    陈方安冷哼一声:“老夫一生从不结交朋党,何谈与你有交情?”

    “都是晚辈的错,让两位长辈起了小口角,师傅,既然秦师傅一心为您的名声着想,想要赐教弟子,弟子敢不从命。”谢珞躬身施礼。

    实该截断无休止的争论了。

    此番口角是非的根源在于兄妹,陈方安无非是不想新收下的弟子难堪,因为他不了解兄妹的才学,真如他所说收徒仅凭心情。

    终是如愿,秦文远脸上未见喜色,语气平淡道:“少年人有胆魄!那老夫便考考你,拗老儿常说读书仅是登云梯,他不屑为学一道,只重为政一道,想必他的衣钵传人能得他看重,在此道应是有过人之处,你且说道一番新政的见解。”

    谢珞一听之下不由的心里打鼓,心脏蹦蹦跳跳的极欢愉,差些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国朝革新可是师傅牵头,竟是要让弟子评论师傅功过,秦老头儿忒坏了。

    她瞥了一眼师傅,见他面容平静无波又不出言阻止。

    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这才不紧不慢道:“现今国朝内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新政可谓是切中国朝时政的弊点,乃合理的富国强民之策,小子颇为赞赏。”

    一记马屁送上,谢珞偷偷瞥了一眼师傅,瞄见他眉梢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谢珞撇了撇嘴,既然您不屑好话,那就莫怪弟子说出逆耳直言。

    她略一思忖,组织好语言方才开始评判讲说:“改革吏治不以资历为准,改为考核政绩。减少荫官,规限三品以上高官仅能荫一位子弟,三品以下一律废除荫官,此乃利国之策,却遭受庞大的贵族官僚体系反对,主持吏改之人急于提高办事水平、解决冗员弊端,非要大刀阔斧欲一蹴即至,如今不仅已失败告终,且白白错失先机,让贵族与官僚阶层有了防备之心,当初若是分步实施,则反对声浪会小些,阻挠会力会小一些,两者之间的串联阻挠必不会有之。主持整改之人是当局者迷,加之上位者为求改变现状同是急于求成才会有此一败。”

    说的委婉了些,她真想痛陈皇上与相国热血上头,自信过头。

    对于谢珞毫无敬畏之心。

    “大胆!”陈方安不痛不痒的呵斥一句。

    秦文远面色不起一丝变化。

    谢瑾以笑相迎。

    大魏朝不以言论获罪,百姓骂朝廷都不是事儿,骂官员也是屡见不鲜,被骂者从七品至一品都有之,曾有相国被书生拦轿大骂其尸位素餐,最后书生毫发无伤,更是助长了百姓的嚣张气焰,偶尔偷偷骂上一句皇上也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谢珞不怕不慌,恭敬的应声:“弟子不敢了。”

    “嗯~说下去。”陈方安淡淡道。

    评论他毕生最大的败笔,竟也能当成听故事一般,谢珞暗暗佩服他老人家的心境。

    谢珞接着说道:“清田制难以推行的缘由是不够强势。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难以治愈的顽疾,我朝贵族与大地主兼并土地的情况极为严重。国朝纳税的土地,半数为权贵与大地主所隐占,使百姓无田无地沦为佃户。要从权贵与大地主手中抢夺田地,非有强兵不可。用强兵威慑,有百姓支持,使铁血手腕劈开一条血路。”

    这番言论对于身处封建社会,饱读儒家仁爱学说的古人来讲,或许会不能接受。

    秦文远威严的声音扬起:“少年人,老夫不说这法子不可行,只说这法子执行之后,过个几年,再有权贵地主使用各种名目巧取豪夺田产,再过个几十年数百年年岂不又是如同从前?”

    依他所言是能接受铁血手腕,只要有一个读书人肯接受,那便说明还会有志同道合之人。

    谢珞欣慰的笑了笑,既是能接受,那便能说下一个层次的谬言,“秦师傅一语中的,只要土地私有制度不被废除,土地兼并的问题就得不到根本的解决,待有朝一日朝廷兵强马壮之时,使用强权将土地无偿收归朝廷所有,再分给无地的百姓使用,唯有此法才能一劳永逸掐灭土地兼并的源头。”

    陈方安动容,这番话搅的他心绪不宁:“小瑾,读书人不可不尊仁道,师傅如今告诫你往后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肆意妄言,师傅与文远贤弟容得你胡言乱语,世人必不会放过你。”

    “拗老儿是护着你,你切不可心有怨言。”秦文远劝解道。

    “二哥,师傅是为你好。”谢瑾语气严肃,却偷偷的朝她挤眉弄眼。

    谢珞自是明白‘世人’的指向是哪些人,恭敬应诺:“弟子明白。”

    陈方安一声轻嗯,他看向秦文远,得意的笑道:“文远贤弟,老夫的弟子如何?”

    “不如何。新政是你我今生的魔障,若是他能替老夫寻出结果根源的法子,老夫才算认可。”秦文远语气淡淡道。

    话如此说不认可,实则他已经被谢珞大胆卓识震惊的难以言表,平日里他所见的年轻学子大都只是固步自封的拾人牙慧,或是仿改前人的原论,毫无新意可言。而谢珞所言是读书人从不敢设想的,当然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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