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期的疼痛，沈青芜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当中有曲南城的声音，他好像抱着她，呼唤着她。
可是她觉得眼帘好沉，根本掀不起来。
她看见身子底下有一片漆黑的海。
她放松自己，让冰冷的海水淹没自己。
高级病房内，仪器工作的声音十分清晰。
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病床边，身上的高定白衬衫早已皱皱巴巴，如刀凿般的俊逸脸庞因为快速的削瘦而更显线条，下巴处胡渣冒起，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疲惫。
他一双俊眸牢牢地盯着病床上的女人，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好似生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不见。
王特助站在病房前，有些不忍地瞧着曲南城如今这副颓废模样。
曲总已经守在这里两天了，这两天里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就连进食也是很少的。
王特助跟着曲南城多年，经历了多少商场风雨，就算是做项目赔得血本无归的时候，曲南城也未曾露出一丝的怯意与慌张。
可王特助分明记得那日他们在天台上找到沈小姐的时候，曲南城那肝胆俱碎的心疼模样。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沈小姐，如同一只困兽一般低唤她的名字。
王特助叹了口气，敲了敲门。
曲南城转过身去，见是王特助，薄唇轻启，“审的怎么样了？”
“证据拿到手了。”王特助从公文包里取出一袋资料递给曲南城，公事公办道，“李凌云招了，承认了绑架沈小姐是因为张梅英之前偷了他的钱，想要卖掉沈小姐抵债。还有您母亲的死，他是主要策划人之一，直接雇主是您的继母，程江莲。”
曲南城接过资料袋，眉头紧锁地打开，翻看过后，再烦躁地递给王特助。
他的大掌紧紧攥在一起，嘴角紧抿。
熟悉曲南城的王特助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曲南城在极度克制和压抑内心的情绪。
“这些证据先保存起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曲南城良久后才缓缓说道。
“曲总，这里面有您继母犯罪的证据。”王特助对于曲南城不把证据公布的做法显然有些疑惑。他们辛苦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扳倒程江莲，为曲总的母亲报仇吗？
“我知道，”曲南城双手插着口袋，在屋内缓缓踱步，站定在玻璃窗前，往下望去，是一片江水，“但是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办事从来不喜欢一点一点的做，要么连根拔起，要么就不做。”
要为母亲报仇，不急于这一刻。
曲南城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王特助听得一愣，旋即明白了。
曲南城现在想要对付的不仅仅是程江莲一个人，还有她背后渗入曲氏集团的那些势力。
这些证据，仅仅只能够扳倒程江莲，而她的人依旧隐在暗处。
“是，是我考虑不周了。”王特助微微颔首，心底佩服曲南城的心思缜密。
“现在集团内部还有许多眼线，让他们先得意一阵，我们假装弱势，才能够引蛇出洞。”曲南城说道。
“是。那李凌云怎么处理？”王特助问道。
“处理干净。”曲南城吐出这四个字，王特助就已经领会，曲南城的狠厉从不拖泥带水。
“是。”
“和青芜关在同一个房间的那个李禹皓怎么样了？”曲南城突然问道。
“还在救治。听说是为了救沈小姐才被关的。”王特助答道。
“去查一下他的底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吧，这几天辛苦你了。”曲南城揉了揉眉心，忽然有些站不稳，他这些天体力是有些透支了。
程观林得知这件事后，特地从瑞典打电话给他，骂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说曲南城就算你有常年锻炼的健硕身体也经不住你自己这样糟践。
糟践自己么？曲南城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小女人身上，如果她不在了，他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糟不糟践又有什么区别呢。
“曲总，”王特助上前虚扶了一下曲南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张梅英今天上午抢救失败，已经离世了。”
张梅英跳下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在楼下，因为抢救及时，撑了两天，但还是无力回天。
“知道了。”曲南城的神色没有什么波动，张梅英也是曾经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之一，即使是帮凶。
对于她的死，他可以很冷漠，但是他的小女人可能要为此难过。
曲南城走向病床，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沈青芜，牵起她的手，吻了吻。
“张梅英在弥留之际，写了一封信给沈小姐。”王特助拿出一封信递给曲南城。
曲南城拆开，凝视着上面未干的字迹很久很久。
沈青芜醒来是在又一天后，曲南城仍守在她病床旁。
“南城”她轻声唤他，才发现嗓子嘶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