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地记得，她说过的话，他这辈子唯一记住的女人的承诺，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到了嘴边，封以漠竟然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女人，是熟悉的，却也是陌生的！
六年，不长也不短，时间的距离，很多东西还是变了，一如她的外表，最简单直接、也是最清晰的改变！
想必，而今，他也变得不复从前了！
脸上的泪哗哗地，尹兰溪却陡然咬住了唇瓣。看她的样子，分明还是抗拒。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不停地摇头，尹兰溪对当年的事儿闭口不提，许久后，她突然出声道：“以漠，就算我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可能了？你还会为了你的小棉袄，做任何事吗？”
娇柔的嗓音，满面的泪痕，可怜兮兮地触动了封以漠心头脆弱的那根炫，但他却顿住了：
眼前的女人，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卡主了：
他想到了奶奶，想到了封家的规矩，想到了为他、为奶奶做了很多事儿的梨诺——
也许，他的心此时此刻的确还是更偏向于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她，但奶奶呢？他能不顾封家的一切，但是他能违拗奶奶吗？
还有梨诺，想到她，他竟然心疼了！
“你不会了！你不要我了！”封以漠一个犹豫的功夫，哭喊着，转身，尹兰溪已经跑开了。
“兰溪——”
张口，封以漠却没再去追。
捡起地上自己掉落的盒子，他就看到了一个打折的标签牌，似乎是她刚刚掉落的：
两百？
她居然买打折还不到两百块的衣服？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憔悴、落魄成这般？怎么说，她也是资产上亿的尹家的大小姐啊！再不济，名下的房产、股票也该有点吧！
第一次原地呆站了许久，封以漠迷茫了！
＊＊＊
曾经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这个女人，突然间愿望成真了，封以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暂的高兴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落与惆怅。
他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深深地困住了——
没有再试图去打探她的消息，反而很快地，他回了青城，但是，他却没有回“百茉园”，也没有跟梨诺联系。
接连的几天，封以漠都窝在办公室里——发呆！
这天，整理了会议记录出来，莫言一走入，就见封以漠又撑着下巴在走神，荔城回来后，这样的动作，似乎成了他的标配，十次进来，八次是这样。
顺着他的目光，他看到了侧面花架上的一盆茉莉花，侧面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提袋，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地看到，他的目光会遗失在那个方向。
抓了抓后脑勺，莫言还颇为纳闷：
他最近这是咋了？会也不开，case也是兴趣寥寥……反常地真不是一点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每天，目光落过去，都是艰难地选择与取舍。
将资料放到他面前，莫言低声道：“封哥，今天的会议要录——”
蓦然回神，封以漠目光的焦点还有些无法聚集：“嗯！”
抬手，示意他坐下，封以漠才翻看了下，随后在总页上签了字：“就照计划，差不多的，你拿主意就行！”
记忆里的他，都是雷厉风行的。
从没见过他这般慵懒，甚至还带着点意志消沉颓废，莫言颇为诧异：“封哥，你是不是太累了？”
百亿的case，他不该跟打了鸡血似的，怎么这种反应？猛不丁地，莫言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难道与爱情、女人有关？
抬眸，封以漠直了直身子：“累，倒说不上，有些事，还没想通！”
看着面前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好兄弟，一派禁欲系的冷然，封以漠突然出声道：
“莫言，如果是你，两支笔，一支你很喜欢的新的，一支你用了很多年的，你会选择哪个？”
略加思索，莫言道：“旧的吧！习惯了！”
一顿，封以漠顿时觉得这个比喻好像很不恰当：是啊，新的可能是坏的，旧的，却已经验证过了。
看他拧眉纠结的样子，莫言大概猜到了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选择的难题，显然，他的答案，让他质疑跟纠结了：
“封哥，如果真那么喜欢新的，就选新的！你这么挑，没有答案的，我若回答新的，你肯定会质疑新的是坏的吧！其实，第一反应是最准的！我选了旧的，你若赞成，就说明你心里恋旧，偏向旧的；如果你有质疑，则说明，你的心，已经偏向新的了！”
一句话，正中红心，封以漠也沉默了！
看他的反应，莫言已经大概猜到什么了：
“封哥，不是所有事，都能用理智分析出答案，就算真给你分析出了，也不见得是对的！怎么不跟着你的心走？不更简单些？顺其自然，也许走着走着就柳暗花明了呢！别自己把自己困死了！”
大约也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流露出这样迷惑的反应吧！
一个跟了他十几年、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他居然还会犹豫，这是不是说明，他对简小姐也动了真感情了？
这个女人，的确厉害！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能让他彷徨？
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又扫向了一侧，封以漠还是觉得选择困难，转而摆了摆手：
“嗯，让我再冷静冷静吧！”
起身，莫言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缓缓阖上，封以漠的视线再度调了过去：
跟着心走？
向来最讨厌男人三心二意、用情不专，他也从不稀罕齐人之福，任何事，他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也甚少会纠结、犹豫，但这一次，他真得彷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