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把苏穆武的故事絮絮叨叨地说完,又忍不住长吁短叹道:“玲珑说,那苏穆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念叨着她,可她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长歌他”
“你想也别想,根本没有影儿的事儿”陆崇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头,“陆长歌临死前光顾着向老王爷求情了,婆婆妈妈,兮兮嗻嗻的,根本就没空儿想你”
楚云给他气笑了,说道:“师兄,你老是这样说话会挨揍的”
陆崇没有说话,把楚云的伤口包扎完毕,才凑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来说道:“师妹,你说这么一个令人撕心裂肺的故事,苏玲珑那小妮子是怎么讲出来的呢这跟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与别人看有什么区别呢”
楚云皱一皱眉头,说道:“可是我觉得玲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平静,很怡然,就好像好像是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传闻一样。”
陆崇说道:“嗯,这才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苏家当真都是神仙中人呐,算得是我的同道中人。我想师妹的性格比起苏小姐可是差远了。”说罢,他低头凑到楚云耳边,说道:“师妹啊,你以后打算怎么活”
“怎么活”楚云茫然地看了陆崇一眼,确定他不是在戏谑,才叹气道:“还能怎么过我想陪着夫人古佛青灯,了此一生吧。我这条狗命是长歌拿自己性命换来的,我不能死。但我不是玲珑,那种神仙似的豁达怡然,我学不来”
陆崇看着她,呵呵笑了起来,拿手指头戳着她的脑门儿道:“我看你对于生死之道也只参悟透了一半而已。既然学不来豁达怡然,又怎么会安然于古佛青灯之下,不惹红尘世事呢师妹,看来你这次跟头栽得还不够狠啊。”
楚云扬起一张脸蛋,满眼中都是泪花花在打转,说道:“你还能不能说人话了”
陆崇莞尔一笑,远处传来了车轮“吱吱呀呀”碾地的声音。
“你们怎么才来”陆崇起身侯在了道旁。不一会儿,两辆车子由远及近,在他的身边缓缓地停住。
“哎呦,你们早到了”车子前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壮汉,他捂着腮帮子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说道:“不行,这趟生意你们得加钱。你看一看我的脸”说着,那汉子把手拿开,露出了腮帮子上的两排带血的牙印。
陆崇往后退了一步,不快道:“哎呦,你这是让哪家的狗子咬了”
车夫指着车子,愤然道:“还不是车子上面的那一个小蹄子吗你们的弟兄要带她和一个老儿出城,这小丫头片子好说歹说就是不挪窝,非要等她的什么胡大哥。没办法,大家只能动粗。不想小妮子手段了得啊,打伤了你的好几位弟兄。最后,我们是一拥而上,拿一根小麻绳绑了她。这小妮子也不客气,上来就咬了我一口啊,气得我呀,拿一块抹布就把她的嘴巴堵死了。”
车夫看楚云虽然生得娇俏,但这一身狼狈模样,估摸她是个落了难的大家小姐,只说道:“你在这哄弄鬼儿呢有钱,有钱咋不先把身上的这堆儿破烂换了”
陆崇说道:“真乃无知愚民现在而今眼目下,达官贵人都好这一口儿,叫作放浪形骸,倜傥不羁,以示自己不拘小节,体任自然。”
那车夫当然不信,还要絮叨,早被陆崇一把揪住,指着楚云给他看道:“你看她戴着的耳坠,能是你这样的穷鬼吗”
那车夫看着那对狼眼绿,色泽圆润,玲珑剔透,断非是世间凡品。于是,他点一点头,说道:“光这一对玉坠也得价值千金呐好,这一单我买卖做了”
陆崇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这辆车上的小蹄子千万不能惯着她,要把她绑到金城才能罢休。你若因为她生得娇弱就心生怜悯而私放于她,这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你明白吗”
那车夫指着自己腮帮子上面的牙印儿,哈哈笑道:“这个我当然知晓,只是这一位”他斜过眼来,瞅了瞅旁边的楚云道:“这一位是车上那位的姊妹吧”
“她么”陆崇扭过头来看了楚云一眼,说道:“你放心,这是我的师妹,她恨着小蹄子也是恨得牙根直痒。”说罢,他走到楚云身边,把她搀扶起来,说道:“师妹,你上车吧。”
楚云却一把推开了陆崇,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面那辆装饰着缟素的牛车走过去。
后面那辆车的车夫阻拦道:“姑娘,这是灵车”
楚云也不搭话,一个人钻进车中,伏在陆长歌的棺木上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陆崇抓一抓脑壳子,对着目瞪口呆的车夫笑道:“我不认识她,我我就是路过这里的一热心群众”
车夫翻一翻白眼,嘟囔一声“怪人”,不再搭理他,赶紧撵着车子走了。陆崇负手立在道旁,看着朝阳下楚云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湮没在了仆仆风尘之中。他向着扬起的尘土作揖行礼:“师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师妹保重啊”
“陆崇,瞧你做的好事”龙在天阴沉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