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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回

    献密信陆崇返京师

    受招安荀昭入黔中

    陆崇因着要与越州叛军和谈牵线搭桥的事情,拿了锦衣府不少的恩惠,却在江州无所事事,整日只是饮酒赌博,招蜂引蝶,非但对高季左起不到监视作用,还跟前来犒军的五姑娘眉来眼去。他的浑事儿犯得多了,自然就惹出风波来。

    一日,那锦衣承宣府指挥使王一坤早起,刚要上衙门,看见门上值守的几个小吏在那里交头接耳,好象要使他知道什么似的,却又不好明回,只管咕咕唧唧的说话。

    王一坤赶忙叫上一个人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那小吏回道:“小的们不敢说。”

    王一坤道:“有什么事不敢说的?”

    那小吏答道:“小的们今儿起来,开门出去,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写着许多不成事体的字。”

    王一坤皱眉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写的是什么?”

    那小吏答道:“是关于江州的腌臜话。”

    王一坤心中一沉,忙道:“拿给我瞧。”

    小吏道:“小的本要揭下来,谁知这帖子贴的结实,揭不下来,只得一面抄,一面洗。刚才李德揭了一张给小的瞧,就是那门上贴的话。小的们不敢隐瞒。”说着,呈上那帖儿。

    王一坤接来看时,上面写着:“陆家有儿年纪轻,身着锦衣到江州。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豪情。不肖人做不肖事,越水招安扬大名。”

    王一坤看罢,知道是陆崇受锦衣府差遣与越州和谈的消息走漏出去,登时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叫人往京城内大街小巷再去找寻。

    忽然,有宫中的小黄门来锦衣府传旨,说皇帝要召见王一坤。王一坤忙赶至御书房陛见,赵德阴沉着一张脸,问他道:“那个陆崇品行如何,你也查考查考过没有?”

    王一坤趴在地上,说道:“没有,那里一向都是吴湜在那里照管。”

    赵德厉声呵斥道:“你知道吴湜照管得来照管不来?”

    王一坤道:“皇上既这么说,想来是吴湜的差事必有不妥当的地方儿。”

    赵德把一份密折丢在王一坤面前,叹气道:“你瞧瞧这个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王一坤打开看时,是江州府寄来的无头榜一张,与门上所贴的话相同,赶紧奏禀道:“皇上,方才在锦衣承宣府门前亦发现此无头榜文。奴才以为此必是朝野中那些主战之人妄图以此等伎俩制造舆论向朝廷主和一方施加压力,逼迫朝廷继续兴兵伐越。”

    “兵起连年,百姓备受其害,仓廪无积,赋役日重,绝不可再兴大军。”赵德默然半晌,说道:“此事务必要查明幕后主使,还要告诉吴湜一声,如果陆崇不可靠,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王一坤领命去了,立即给那锦衣府江州站主事人吴湜写了密信,要他立即对陆崇进行审讯。吴湜就乘着五姑娘召集江州文武官僚在泰宁府聚会的当口儿,派了二三十个精干细作到了那花柳巷子里面来寻陆崇的踪影。

    那陆崇也是个风流人物,因那江州的烟花女子长得都甚妖娆,又琴棋书画无所不晓,陆崇便成日里泡在那烟花柳巷之中,学些丝弦,唱个曲儿,跟这些女子胡混。那日,陆崇又在酒楼上与几个唱小曲儿的女子行酒令。那酒保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只说是锦衣旗官赖大带着七八个缇骑正在外面四处打探陆崇的去向,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叫陆崇赶紧出去躲一躲。

    陆崇因多喝了几杯,便道:“这是给我送月钱来的,怕什么!”话犹未完,已见赖大进来,见他左搂右抱这般样子,心里大怒。只因为吴湜吩咐不许声张,那赖大只得含糊装笑道:“陆大爷原来在这里呢么,叫我们好找!”

    陆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赖大爷,你来这里作什么?”

    赖大说:“前儿,有劄子来江州,说是禁军中有四五名军士不知所踪,恐怕逃来这里,故而过来查访。陆大爷在这里更好,那月例已经发下来了,快跟我们回去领吧。”

    陆崇不知缘故,还要细问。赖大却说:“天已不早了,快快跟我们回衙门吧。”陆崇只得跟他一齐到了吴湜的府上。

    陆崇走进节堂上来,只见旁边的那些下人指指点点,不知说什么,看起这个样儿来不像是发放月钱。他想着问人,又问不出来,正在心里疑惑,只见吴湜从内厢房走了出来。

    陆崇起身问道:“不知道吴大人叫我来此做什么?”

    吴湜冷笑道:“我知道什么!你才是明白的呢!”陆崇摸不着头脑儿,也不敢再问,只听吴湜道:“你干得好事!把皇上都气坏了。”

    陆崇争辩道:“我干什么了我?朝廷与越州议和的事情又不是被我搅黄的,你们要怪就怪那个高季左还有王知节太能打了。”

    吴湜冷笑道:“你还在这里支吾我。你在这里里干的事打量朝廷不知道呢。皇上有求于你,你自然是爷了,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朝廷又远,你就愈发放纵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不说,还把朝廷要招安越水乱贼这等机密大事到处胡说!”说着,他从靴掖儿里头拿出那个揭帖来,扔与他瞧:“瞧你干的好事都传到京师去了!”

    陆崇拾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吵嚷道:“这是谁干的!我并没得罪人,为什么这么坑我!我不过是每月去几趟酒楼茶馆听那些女子唱小曲儿,闲时跟她们玩笑一番罢了,并没有做这些男盗女娼之事。若是师师姑娘看了这帖子,还不得打死我了?”

    赖大在一旁听了陆崇的话,却说:“这陆大爷本来闹的不像了。我今儿到阁子里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里喝花酒呢。帖儿上的话是一定有的。”

    吴湜看向陆崇道:“陆崇你听,赖大还赖你不成!”

    陆崇此时红涨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行酒令不能算喝花酒……酒令!……读书人的事,能算花酒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眼中有美人,而心中无有”,什么“我也曾出入庙堂,不过是随风而来之,随风而去之,并不以此为贵”之类,却引得堂上众人都哄笑起来:堂上堂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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