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辽国小奸臣 >第六十章 冬日里的那一抹微笑
    北地的太阳,落山的早,升起的也早。哪怕是在冬天,寅时刚刚过半没有多久,也不过后世5点多钟的光景,便已天光熹微,天边的云朵也开始染上金边。

    辽国崇拜日神,大辽的皇宫,自然是整个上京城中,最先接受到第一缕阳光照射的地方。

    不过北地苦寒,哪怕被阳光照射到身上,也无甚暖意,这阳光,心理作用大于身体的上的感受。

    更何况那些连心里都一片冰寒的人呢

    在这个庞大建筑群的一角,一名少年呆呆地坐在那里,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窝深陷,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一团,双眼无神,像是看着极远处。

    正是领了二十鞭子的萧文若。

    青牛卫的鞭子,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名少年便减轻半分,相反,在少年的执意要求下,行刑的人反而下了重手,不仅连他的衣服都抽烂了,萧文若的背部,更是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一个半时辰前,挨完鞭子的萧文若,花了好大时间才站起来,谢绝了行刑人为其上药的好意,挣扎着来到殿外的一处,独自坐了半夜。

    北地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样,少年背后的伤口混合着残破的衣料冻结在一起,愈发难以处理,此刻他的背上,已经是一片略带血红的冰碴,看着触目惊心。

    枯坐大半夜,背上的火辣辣地刺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被冻得麻木的钝痛。

    这股钝痛好比指尖上扎进的牛毛小刺,不仅隐隐作痛的如同跗骨之蛆,而且抹不平,也抚不掉。

    他实在是需要这些痛楚。

    需要外部的痛楚来刺激自己的人,通常是因为心中的痛楚已然极深。萧文若便是如此。

    比起背后的钝痛来说,名为萧总管的老人微不可察的叹气和失望的神情,才是让少年在此枯坐一夜的原因。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那位九尾狐乃是何许人也,竟然妖孽至此,自己引以为豪的算计和心智在他的面前,好比太阳下的冰雪,倏尔融化。

    后悔,嫉妒,愤怒如同毒蛇一样啃噬着少年的内心。

    怎么又是他怎么又是高高在上的嫡系难道自己天生便是给这帮人当注脚的命

    少年枯坐石阶上,紧握双拳,由于太过用力,掌心都流出血来。

    少年不停地用力,掌心的热血流出又被冻干,冰冷的刺痛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少年,似乎正在嘲笑着他。

    这种疼痛感他很熟悉,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每当他被自己的那些“兄弟”欺负的时候,他也会暗地捏紧拳头,找个地方枯坐一夜,直到掌心的血覆盖双手,再也无法流出。

    偏生又是嫡系子弟偏偏他又姓萧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成为这帮嫡系眼中的猪狗,被他们狠狠踩在脚下少年脸色越发阴霾狠戾。

    大辽以白马青牛为图腾,青牛自然是代表皇后一族,而青牛卫则是世世代代掌握在后族萧家的力量,能被这一代的青牛卫首领收为学生的萧文若,萧文若自然是萧族子弟。

    只不过,他并非嫡系。

    不仅不是嫡系,而且还是庶出。

    就像大辽的太子只能出自于耶律姓和萧姓的结合一般,在萧家,家主的位置,也只有萧家的男子与耶律氏的公主所出才能担任,而剩下的萧族之人,也绝无继承萧家的可能。哪怕是萧图乞战功赫赫,但是他娶的是韩家的女子,也没有继承家主的资格,只能自立一府,成为分家。

    更不要说他奴隶出身的母亲了。

    是的,萧文若的母亲只是一个高丽歌女,有着好看的眼睛和轻柔的歌喉,被某个王爷当做礼物送给了萧家的一位子弟,然后便有了萧文若。

    萧家子弟众多,嫡出的萧凛先都不是很受待见,更不要说歌女之子的萧文若,特别是他的父亲死于一场打猎之后,他和他的母亲在府中的日子,可想而知。

    好在他的母亲容貌尚可,他父亲死后没多久,就被自己的叔叔给收了房,很快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对于那位没有儿子的继父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于是他母亲的地位也扶摇直上,迅速成为了他叔叔的爱妾。

    对于这一点,萧文若没有任何看法,强者拥有一切,这一点无论是在辽国还是在高丽,都是适用的铁律。

    而对于年幼的萧文若来说,他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加艰难,母亲的得宠不仅没有让他获得一点温暖,反而雪上加霜。

    继父的正妻没办法针对他的母亲,于是将满满地恶意转移到他的身上,打骂,饿饭乃是常事,而且他的母亲自从生下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之后,对于他的存在,也愈发厌恶,觉得他有些多余。

    在她的母亲看来,自己便是一个累赘,是阻碍她取得夫君欢心的障碍,每当大妇欺负他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回护,反而为了显示自己已经忘了上一个主人,对他更加地苛刻。

    你早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次某次他的生母被大妇掌掴之后,回来疯狂殴打他时候说的话。他还记得母亲那时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后悔,似乎他的存在是个错误一般。

    亲生母亲都对他如此,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

    从小到大,他都被自家的兄弟姐妹当做奴仆一般,不仅呼来喝去,而且张嘴便骂,抬手便打,他吃着和仆人差不多的食物,睡在漏水阴暗的屋子,忍受着自家兄弟姐妹和仆人的欺负。

    有一次因为被早上的粥烫了嘴,他的一位表弟,竟让人把他剥光,然后扔进了深秋的水池,深秋的池水冰寒刺骨,差点要了不会游水的他的命,更不要说随即而来的风寒。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姓萧,说不定已经死在了池水中。如果不是他野兽一般的求生意志,也熬不过随即而来的风寒。到现在,每到冬日,他都会咳嗽。

    “吾只是与他开开玩笑,没想到他身子骨如此之弱,哈哈哈哈。”那位表弟得意地当着他继父和生母的面说道,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她的母亲也在其中,笑得极为快意。

    忘了说一句,那位将他扔进刺骨水池的少年,正是前段时间跟萧凛先决裂的萧破勇

    吾早晚要杀了汝等。年少的萧文若,听着众人充满恶意和不屑的笑意,紧紧握着双拳,手心都被刺破了。

    他恨

    他恨欺侮自己的仆人,恨痛打自己的兄弟姐妹,恨自己的继父和大妇,他恨一切人,包括他自己都恨。

    在一次次的虐待和殴打之中,萧文若学会了隐忍,他将脸上的愤怒与狰狞收起,换上讨好的笑容。努力地讨好着每个人,无论谁欺负他,他都会笑着求饶,不惜成为萧家的笑柄,众人眼中的软骨头和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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