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任到办公室里拿来六份合同，装订得像杂志一样，给对方一人发了一本。
江佳莹翻开合同，认真看起来。
这时门口一暗，走进来一个人。
大家都抬头朝他看去，关峻达吓得脸色顿变，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瞬间睁大：
“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情敌和对手叶晨羽。
叶晨羽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朝自己的娇妻走去。他在江佳莹身边坐下，把头凑过去，跟她耳语起来：“要签合同了？”
“正要签，你来得正好。”江佳莹跟他的头贴得很近，说着悄悄话，“我怀疑，关峻达吃回扣。”
叶晨羽说：“不光是吃回扣的事，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江佳莹神色一凌：“什么问题？”
“我已经让魏宏明作了了解，关峻达是跟这里的一个销售科长接头的。他一开口，就要百分之十的回扣，对方答应给他百分之六。”
“啊？”江佳莹在会议桌底下张大嘴巴，禁不住“啊”出声来。
声音尽管很低，却还是让关峻达听到了。
关峻达紧张起来，他阴下脸对叶晨羽说：“叶晨羽，你既不是我们关氏集团的人，也不是江隆集团高管，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方六个高管听他这样说，才感觉情况不对，都盯着叶晨羽看。
叶晨羽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江佳莹的老公，来帮她把一下关。”
“你来把什么关啊？”关峻达有些恼怒，“江隆集团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没有决定权。你也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洽谈会。”
然后提高声说：“识相点，出去等你老婆吧。”
叶晨羽笑着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来这里旁听一下，总可以吧？”
江佳莹看着对面的厉红军说：“不好意思，厉总，我不太懂设备，才叫他来帮我看一下的。我们江隆集团虽然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没有决定权，但有发言权。我们总共也要投十个亿的资金。设备十个亿，我们也要出两亿元钱。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必须慎重。”
“对对，这是应该的。”厉红军点头认可。
江佳莹把手里的合同推给叶晨羽：“你看一下，看上面有什么要改的没有。”
叶晨羽拿起合同，随便翻了翻，就放下说：“厉总，我想说几句实话，你们不要生气。”
对方六个高管的脸色都沉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最紧张的还是关峻达。六千万的回扣，是他一个人得的。尽管他是富少，不缺钱，但六千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收入。
他想制止叶晨羽，马上把他赶出去，却做不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叶晨羽像上次一样从天而降，再次来搅他的好梦。
“据我所知，上海临江新城的特斯拉新能源汽车厂，早已投产，现在每天下线五千辆，正在投放国内市场。”
叶晨羽看着对面的六个高管说：“你们传茂集团生产的设备，能跟特斯拉比吗？以后生产出来的新能源汽车，性能怎么样？如果不行，我们的汽车销给谁？”
他掉头看着坐在中间的两个设备专家，问：“两位专家，你们应该是新能源汽车制造的行家，你们实事求是地说一下，这里的设备，跟特斯拉比怎么样？”
这突发的变化，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对方六个高管盯着一高一矮两个设备专家，等待他们作权威发言。
关峻关最紧张。他以为这次来签订设备购销合同，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早已沟通好了。他就没有重视这两个专家，更没有出钱收买他们，让他们说好话。
谁知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弄得他措手不及。
高个子专家叫颜国立，矮胖子专家叫周家强。专家没有被收买，都是有良心，讲实话的。
“老周，你先说。”颜国立对同周家强说。
周家强抬头看着传茂集团的六名高管，声音沉稳地说：“恕我直言，你们传茂集团的设备在国内是一流的，但跟特斯拉比，技术上起码还要落后二十年。用你们的设备生产出来的新能源汽车，我个人认为，前景堪忧。”
“啊？”厉红军惊得“啊”出声来。
另外五名高管也是嘴巴大张，脸色发黑，非常难堪。
“我也是这个意见。”颜国立也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参观的时候，我就跟老周嘀咕，这种设备已经落后了，再订购，是要给双方造成严重损失的。”
被叶晨羽一来，他的六千万收入泡汤不说，还在丢脸，他恨不得马上去杀了叶晨羽。
对面六个高管一头黑丝，身子全都蜡然。
“厉总，你也不要生气，我们说实话，也是为你们双方好。”颜国立解释说，“如果你们订合同，开始生产了，到时发现问题，双方不要造成严重损失吗？这是资金的损失，也是资源和人力的浪费。”
周家强补充说：“所以我建议，你们要到特斯拉去参加一下。我和老颜都去过，看了很震撼。当然你们不能说，你们跟他们是同行。也不能仿制，要潜心搞研发，争取在一些关键性能上超越他们。你们要向华为学习，技术上超过美国。华为总部不也在深圳吗？你们可以向他们去取经。”
“谢谢两位专家，能说实话，让我们如醍醐灌顶，心明眼亮。”厉红军在惊骇之后。马上表态说，“我们要听取两位专家的建议，要投入资金和人力，化大力气搞研发，向华为学习。华为的五G技术超过了美国，我们要在新能源汽车技术上超过美国。”
“好，我们为厉总有这个雄心壮志鼓掌。”周家强高兴地说，“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和老颜，我们都可以参加你们的研发团队。我们两人都是博士生导师，手里有人才，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真的，那太好了。”厉红军激动得马上站起来，长长地伸出手来跟他们握手，“我们传茂集团，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关峻达尴尬得真想钻到地底下去，他的神色委顿下来，跟刚才神气活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江佳莹没想到叶晨羽一来，只几句话就扭转了这个局面，就掉头去奖赏性地看了他一眼。
“首先，我们要感谢两位专家能实话实说，避免了一次盲目投资事件的发生。”叶晨羽得到娇妻的鼓励，精神更加振奋起来，“那么现在，这里的设备不订了，怎么办呢？”
他反客为主起来，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着他，把他当成了主谈手。
“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关隆新能源汽车项目，暂缓订购设备，放慢建设速度，待传茂集团研发出新产品，技术上有突破后再订购。”
叶晨羽在来之前，就与魏宏明联系，想好了两种方案。
“二是深圳有家贸易公司，与特斯拉公司有联系，可以进口一套生产SUV车的生产流水线。但对方的要价很高，整套全自动流线水要五十亿人民币。上海的特斯拉只是生产新能源轿车，如果江海能生产SUV，不是可以互补吗？在销售上也可以借上海特斯拉的东风，搭船出海，扬帆远航。”
江佳莹一听，眼睛里立刻放起亮光，娇艳的脸上春色荡漾。
连灰头土脸的关峻达也精神一振，掉头来看叶晨羽。
叶晨羽不只是来搅局，跟他作对，还能提出两个建设性的新方案，这不得不让他对叶晨羽刮目相看，也重新看到了希望。
叶晨羽坦诚地看着关峻达和江佳莹说：“如果关总和江总同意，我愿意带你们到那个公司去谈一下。”
江佳莹高兴地说：“好啊，去谈一下。”
她掉头去看关峻达：“关总，已经到了深圳，就去谈一下吧。”
关峻达难堪地扭着脸皮说：“你说去就去吧，不过，我想去也是白去。”
“为什么？”江佳莹不解地问。
“要五十个亿，我们两家哪来那么多钱投资？”关峻达闷声说。
叶晨羽说：“去了再说嘛，也许有别的解决办法。”
“好吧，就去一下。”关峻达说着站起来，对厉红军说，“不好意思，厉总，我们去那里看一下。如果不行，就等你们的新技术出来，我们再来订购你们的设备。”
他太尴尬了，急于想离开这里。
大家纷纷站起来握手告辞，表面上还是很客气。
从传茂集团走出来，五个人叫了两辆网约车，叶晨羽与江佳莹坐在一辆车里，在前面带路。关峻达与两个专家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叶晨羽坐进副驾驶室，就给魏宏明发了一条微信：
我们来了，你安排一下。
然后打开魏宏明发给他的微信定位图，让司机照上面的导航开。他没有跟坐在后边的江佳莹说话，想给她一个惊喜。
网约车开开，竟然开到大顺大厦前面的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