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夜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温城 (四)
    医院离这里有段距离,赵一夜将在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工的陪同下,一起回到自己的病房。

    坐汽车需要两天时间,那边会派专车来接,看样子对他十分上心,人还没来,就先把病历资料寄了一部分过来。

    可能是怕医生一个不注意,把他放跑了吧。

    那位老医生姓杨,已经从业三十多年,在这家医院里颇有威望,因为年纪渐大,自请辞去主治医师工作,退居二线。

    赵一夜很少出去走动,杨医生偶尔过来会劝两句,连天大雪,医院怕病人滑倒有专人打扫,只不过没有风景能欣赏。

    他没有随身物品,连手机都没有,护工们一言不发办了交接手续,就算正式把人接收了。

    这家医院历史悠久,规模很大,里面目前有七百多个病人,共分六个病区,开了两家分院挪出去一部分,本部约三百人左右。

    本部又有六个病区,每个病区五十人,管理井井有条。这些内容都是赵一夜随手翻到的宣传册内容。

    几个护工时刻不离跟着,赵一夜本来就没有逃跑的打算,所以一路上气氛非常尴尬。

    对一个病人监视的这么严,赵一夜心中更笃定这事有猫腻,他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诊断报告,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看这个监视的程度,最少得是重度症状。

    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病,自己是没法判断的。周围的人都说一个人有病,就算这个人没病,时日推移,也会怀疑自己。

    赵一夜对这些建筑有种本能的厌恶感,身上穿着病号服的他,在这个医院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人。

    墙壁和天花板都重新粉刷过,窗户外面的护栏也是新换的,所有通向外界的通道全都被人为封死,这地方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监牢。

    他有自己的病房,按照护工们的说法,这就是他原来那间。作息表是投影在墙上的,有时候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也没有人管。

    精神病怎么会去看这个,尤其这里是重病区,根本没有几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这东西当然没必要花钱维修。

    赵一夜一路上都十分安静,那几个护工也没有对此感到惊讶,足以证明他之前没有过闹事的行为。

    每天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其实就是被人推着出去看看,在走廊里或者食堂之类的地方敷衍着转一转。

    至于自由活动室,那个只有轻度病人才能去,他们是没有这样的优待的。

    赵一夜无法判断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因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交流对象,房间里没有能做记号的地方。

    休息一晚,明天会见主治医师。那个护工像个机器一样甩出这句话,将他推进屋子里,便迅速离开。

    路途颠簸,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别的,直接倒头就睡。

    半夜的时候,外面走廊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自从回到现实世界,他的困意又回来了,这次醒来,实在是因为这声音太大了像是在敲鼓一样。

    “噔噔噔”十分有规律,好像是个男人的皮鞋声,一直在走廊里游荡,声音大到回音重重。

    这医院也太不专业了吧,半夜搞这个,巡视也不应该这么大声音,赵一夜有点崩溃。

    门上的探视口关着,他看不到外面,贴在门口听了一会,那个声音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而且人正往这边走。

    赵一夜悄悄躺回床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监控摄像头,熄灯后,这东西在反射为数不多的光线。

    窗户在非常高的位置,是一个很小的长方形,他跳起来也够不到,上面手指粗细的钢筋纵横交错,几乎将小口完全封闭。

    他背对着门躺下,看唯一的那点光源。

    这时,身后的门发出轻微响动,有人打开了探视口,正在朝他这个方向看。

    反正不是护工就是保安,没必要回头,赵一夜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门外那个人,这种环境下,不论谁看到谁都很恐怖。

    自从他的探视口被打开后,走廊上的脚步声也消失了,也许现在站在门外的就是那个在走廊上活动的人。

    直觉告诉他,不要回头。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那人终于看够了,将小口合上,走廊上再次响起脚步声。

    正常人长年累月待在这种环境下,没疯的都会被吓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可言,赵一夜很好奇,是谁把他送进来的。

    早晨吃饭的功夫,走廊上不断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女人的哭骂和男人的大笑同时响起,怎是一个“吵”字能形容出来的

    听说自己又多了一位病友,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这是他从门口护工那里听来的。

    他在这个病区里面,算是模范病号,从来不吵不闹,也不对医护人员实施暴力行为,安静听话,是护工非常喜欢的那种类型。

    在极致的吵闹声中,护工进来收走了盘子,为他准备好出门的“装备”,将他推离生活室。

    他们在一扇黄色的门前停下,护工上前去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答复后,将他放到房间里离开了。

    “你好,好久不见。”男人笑眯眯地伸出手,向他发出握手的邀请。

    赵一夜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又排除一项,自己没有强烈的攻击倾向,情绪也比较稳定。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他给赵一夜倒了杯水,整理了一下桌上散乱的文件,坐在桌子对面。

    “不记得。”赵一夜实话实说。

    男人露出遗憾的表情,像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就当我们重新认识,我叫周景辉,是你的主治医师,负责你的病情已经四年了。”

    四年那看来自己入院最少得有四年,从他的表现来看,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失忆了。

    “我以前也忘记过吗你的名字”赵一夜看着他。

    “按照病历上记载的,你是第六次发生这种情况。”他一直保持着微笑,房间里响起水烧开的沸腾声,雾气从桌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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