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生约 >第四十一章 小打闹
    花三想明白了,那夜在庙里背对着她梳头的女子,并不是手长得怪异

    那手腕处的凸起,那纤细得不似常人的五指,那不平直又过长的手,分明是执了另一只断手,以断手梳头

    花三想通了,背心冷汗一发,那时的不畏惧,此刻全化成了后怕。

    想她花三,夜路行多了,果然真撞上了鬼了

    与江离洲低喊:“江离洲,我明白了,那女子是执着一只人手梳头的”

    江离洲津津有味看着底下的打闹,听她这话,一挑眉,“哦”了一声以表惊讶,一双眼仍旧黏在底下人堆中的几个人上。

    花三自顾自絮絮叨叨的,诉着自己后怕:“我竟真是撞上一个女鬼了,我还言语轻薄了那个女鬼,我之后还与她争执了一番吵了一架江离洲,你说,那女鬼会不会还记仇当夜我大雨中进庙,实在是狼狈至极,第二日走的时候我将徐厚给我特制的解毒丸落在庙里了,我还想着这趟出来回去路上去拿的可我将这女鬼得罪了倘若她是住在庙里的,她因我的顶撞对我有怨气了,我这趟去,岂不是送上门去叫她取我的命了江离洲,你听到我说的了么江离洲江离洲”

    自说自话半日,那江离洲看也不看她一眼,对她的话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回应,视线完全被大街上打闹得正浓的几人攥紧了。

    花三气不打一处来,想自己正是担忧得紧的时候,这人竟不能与她分担分担、想想办法,一揪江离洲的袖子,恰好将正好要半转身对她的江离洲揪了过来,怒气还未能发作,江离洲倒是一脸兴致勃勃,一手指着底下刀剑相对的几人,先插了话,笑与她说道:

    “桑哥儿,你看底下那个穿红衣的姑娘,像不像当年的你”

    花三本是要因江离洲方才的漠视敷衍发怒的,见他笑得这样灿烂地问他,倒被他转移了注意,心里的怒气化成了好奇,随着江离洲的指去看。

    街上因这打闹,里外三层围了许多人,中间那个空出来的圈子里,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持刀跟一个着白袍持剑的青年在比试,看那阵仗,那姑娘正处在下风,看白袍青年的样子,也并未用上几分力,只是松松垮垮地散漫应对着,将那落下风的红衣姑娘惹恼了,一边跳脚大骂着一边又拿剑杠上来。

    花三想起,这应该就是在茶馆内起的争执头,又被劝到了茶馆外大街上空地处比试的那几个。再想起方才江离洲听到那姑娘的声音,是既惊又喜得叹了一句“竟然是她”的。

    边问着江离洲道:“你认得这姑娘”边认真打量那姑娘。

    打量了半小会儿,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平平无奇。

    相貌平平无奇,用的剑平平无奇,会的招式平平无奇,身段姿态平平无奇。除了那一身招摇的红衣,其余全是平平无奇,扔到人堆里都不见得会看上第二眼的平平无奇。

    江离洲难得看上一个女子,居然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子

    花三在心里惋惜了一阵,想不到江离洲在江湖中这样受人欢迎得人爱戴的,不知多少美女前赴后继投怀送抱的,又是常年在江湖美男榜上盘桓前三甲的,看上的居然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子。

    想到此处,斜睨了江离洲一眼,鄙夷看着江离洲兴味浓厚地笑看那红衣姑娘,眼内的光暖得很。

    这眼光,还真是平平无奇。

    便开始谋划如何将恩将城第一美女李莹玉引荐给他。

    江离洲边笑看那红衣姑娘边笑答:“有过几面之缘。她来寻她姐夫,听她说她姐夫也是个没良心的陈世美,扔下她姐姐好几年了,也没个消息。她姐姐现如今病重,怕是没几年好活了,想见她姐夫最后一面。她便出来将那陈世美寻回去,说是寻了小半年,那陈世美半点消息都没有。”

    花三揶揄道:“你竟已与她熟悉到如此地步”

    江离洲笑答:“她出来寻人,盘缠也没带够,不出月余就花完了,平日里做些闲散的零工养活自己兼做路费,上个月刚到自鸣城,叫人偷走了所有钱,没钱吃饭,饿得发晕了,倒在我在城里的宅子门前,叫恰好来打扫的小僮哦,现在叫菘蓝的,捡了回去,在我那儿吃住了几天。”瞧见花三略警惕地盯紧了他,失笑道:“你放心,知晓你不爱人住你要住的、碰你要用的,没让她住你要住的那间屋子,住的是菘蓝那处,菘蓝跟我挤了几日。”

    花三松口气,面上却仍旧摆了个架子倔强道:“江湖救急,治病救人的,我岂是那种小气的人。”转念一想,“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个亲了,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年纪如何性情如何”

    江离洲笑了一阵,低声道:“我方才不是与你说了么她与当年的你可是很像的。”

    花三蹙眉,看了一阵,有些些无语,“除了穿红衣难不成我当年也是这么平平无奇么功夫底子烂,还要跟人家硬挑么”

    说的是大实话,那姑娘明明打不过人家,人家哪怕只是使出四五分功力都能叫她死得七零八碎,偏偏不能自我认知到这一点,仍旧叫嚣着,缠斗着,不肯放过人家也不肯放过自己。

    刁蛮任性,平平无奇。花三在心里将这个红衣姑娘盖章定论。

    江离洲无言望了她一阵,叹一口气,又大笑出声,惹得街上的人都抬头看过来。

    恰这时候,花三突觉脑后有东西袭过来,力道不小,迅疾矫捷转身将袭过来的暗器一手捉住了,摸了会儿,坚韧又软的,是个小纸团,环顾了前方左右两处,茶客如常,无一异样,没有一个看向她的,也没有一个是熟面孔。

    不动声色将纸团仍旧包在手心里,略侧头以眼风扫了扫江离洲,并未发现她赤手收了一个“暗器”,正与楼下的人讲着话,似在安抚又似在调笑。

    将纸团在手心慢慢揉开了,一展掌心,低头迅速看了一眼。

    十一月二十一,自鸣花节,城南门。

    落的是一个“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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