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生约 >第二百一十二章 精怪的手
    凛海,是西南城的旧称,近海的那一带,奇异妖异事层出不穷,青尘的重明鸟便是从海外飞至西南城的,荣嗣是从西南之外来的,闫家也是从西南海外来的,西南城外的山林里头也有许多精怪的传说,花三听过的最奇异的便是西南城主二夫人的不知真假的那一桩。

    花三与江离洲看了那毛茸茸的爪子半晌,都对能从身上长出一只爪子这件事叹为观止。花三以断风的刀鞘去触了触那如同阿魓的手指头一般圆乎乎的短胖爪子,只见白毛的爪子受了惊吓一般一缩,又霎时将四趾张开,伸出藏在肉乎乎趾间的黑色利爪,长且尖,往断风刀鞘上狠厉一扇,在那厚重的皮上头留下深深四道爪痕。

    花三与江离洲皆是遭这一惊,皆是往后坐直了身子,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出乎意料。

    花三与江离洲悻悻道“我还只当是个圆乎乎的可爱爪子,这脾性也忒烈了些。”垂首去抚摸断风刀鞘上深得要透了的抓痕,心疼得很。

    阿魓的手抬了这许久,也是有些累了,将手放下,那爪子跟着躲开放下的手,从阿魓的肉乎乎的手与胖乎乎的身子之间硬是挤出了一道缝隙来,关节微微一屈,搭在阿魓手臂上,猛一看过去,倒像是有只猫挽住了阿魓的手。

    阿魓委委屈屈道“原本嘛,长出来了,我也不太在意,想那老精怪虽然修了近五百年,但不过是低微的牲畜出身,而我可是九天之下最厉害的山鬼,因守老祖的陵墓,又得了一些神力,老精怪的道行是远不如我的。它长出来了,我便自己砍,但每次都能叫它躲过去。”

    阿魓话音刚落,那爪子似是要证明一般,倏地缩回了阿魓白花花肥嘟嘟的身子里头,阿魓抬起手臂给花三与江离洲看,只见缩回去的地方没有一丝痕迹,连个洞也没有,像是不曾长出过一只怪异爪子的样子。

    阿魓垂头丧气将手放下,拍一拍心口,那爪子又极其缓慢地从阿魓几乎没有缝隙的手贴着肉之间用力挤出来,往外伸到最长,将关节一屈,又安安然然搭在阿魓手臂之上,甚至微微有节奏拍打着阿魓的手,似是安抚又似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阿魓沮丧道“你们瞧我也想过趁它不注意的时候削它,但只要我有对它有半分不利的想法,它便躲起来。”

    花三好奇道“你就没找其他人帮过忙”

    阿魓涨红了脸,嘟囔道“这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又是九天之下最厉害的山鬼,叫别的鬼怪知道了,只会笑话我”

    花三失笑出声,问道“那你怎的肯叫我俩知道了”

    阿魓仍旧是涨红了一张白胖的老脸,振振有词道“要要不是你有断风,谁要跟你说”

    花三看着那挺可爱的圆乎乎爪子,掂了掂手里的断风,思索着迟疑道“我这把刀,虽说是能斩杀鬼神,但你这爪子,比我曾斩杀过的死鬼有灵气多了,能不能行,我也不知”

    阿魓眼中亮光熊熊,眨一眨那双大眼,猛烈点头道“是可以的,是可以的跟我说的那个人说,九天之下只有你的断风将这个爪子斩了。”

    花三一愣,追问道“那个人是谁与你说的”

    阿魓挠了一挠头,道“我也不知那个人名字,盛夏时候,那人挑了个月圆之夜来拜祭老祖,我那时候恰好躺在墓碑之上晒月亮,叫他见着了我的手,他便好心与我说,可以借花三的断风一用,还叫我等一等,几个月后你便来老祖墓祭思,也会往那乱葬岗去。”

    花三心头突的重重一跳。

    自今年三月在没水湖上遭了传胸腹的一剑,险些见了阎王之后,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看透她的去处,还跟阿魓这样的山鬼,或是霍如山这样的凡人四处透露。

    花三心头有些不安,又有一些厌恶,对这等被人掌握去向的状况感到不满,与江离洲嘲讽道“哼,又是一个世外高人,得知我要去哪里。”

    江离洲蹙眉,似是对这人这行径也有一些忌惮,但未及说话,遭阿魓大喜打断道“是了是了,那确实是一个世外高人,平日来拜祭的人都见不着我,更不用说是在满月时候了,他竟然一眼就瞧见了我,还瞧出了我的真身。”

    花三问道“那人如何面貌”

    阿魓皱眉,为难道“我们山鬼看人,不看皮相,只看人三魂七魄的形状,你要我说出他的面貌,这可是为难我阿魓了。”说罢抬了左手挠一挠头,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也跟着抬起来,也要跟着挠一挠阿魓的头,挠不到,便挠了阿魓的手臂。

    江离洲趁此,凑近了些观察爪子出处片刻,皱眉道“倒像是一只猫爪。瞧这长出的位置老人家,该不会是从你的心上长出来的吧”

    阿魓听完,大惊失色,似乎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挠头的手也不收了,顺着自己低头去看,抓着那只爪子的根部掰来掰去地确认位置,又将那爪子用力拉了拉,似乎是在感受那爪子究竟是从何处长出来的,半晌后耷拉了脸,随即张大了嘴哭出声,捶胸顿足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花三看着阿魓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哭声惊天动地的,觉得颇为头疼,与阿魓凶道“你哭个什么鬼你方才不是说要用断风将它砍掉么”

    江离洲哄了阿魓半日,像个孩童似的老山鬼才渐渐止了哭,抽抽搭搭道“若是从我心上长出来的,随意这般砍了,叫我死了怎么办”

    花三一愣,心内道这也是。去看江离洲。

    江离洲苦笑道“神鬼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得什么法子。”

    二人一山鬼便坐在各自座上,都因为这只毛爪子束手无策地愁眉苦脸起来。

    江离洲是个热心肠,忧的是阿魓的手除不得,又忧除了却叫阿魓死了,山鬼死后化成厉鬼,找花三算账。

    花三是拿了人家的手短,若是帮不到阿魓,白拿了人家的东西,传出去是有些不仗义。

    只有山鬼阿魓是真真切切担忧自己生死,低头看着那似是从心里长出来的爪子,又抽噎着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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