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生约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奈何桥
    之前也有过这样子的事情,如今在这忘川河上,又发生了一次。

    花三有些胆战心惊的,要去拉阿魓,阿魓却因看到奈何桥上相识的鬼差,已经一溜烟跑到船头去,欢喜挥着两只胖胖的小手跟前方桥上的人打招呼。

    花三觉得大概那声音是来自置在腿上的断风,就是阿魓与小鬼所说的刀里藏着的大人,便将刀拿起来,凑近耳边,一手屈指敲一敲,唤道:“大人大人”

    那断风刀却是静静的,好似确实只是一柄死物一般,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里头出来。

    花三便当自己又是幻听了,便甩一甩头,不太在意,也走到船头,与阿魓并排在一起,看着眼前渐渐近了的桥,看着那横跨宽阔江面的长且宽的桥因前行的逐渐靠近,从小至巨大,有了越来越深的压迫感,叫花三被震慑后一时竟不敢言语。

    桥两侧间或竖了长杆,上头挂着耀眼的明珠,将桥面照得如同白昼,连带照亮底下奔腾的河水,及插在奔腾河水之中的桥桩,一个桥桩怕是五个人也环抱不过来,桥上头间或有队伍行过,最前头死一个鬼差,带着两排新死的人,左右各五个,一共十个,缓慢前行。

    桥的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架着一口极大的铁锅,约莫有一人高,底下有火熊熊燃着,锅里头的东西热气氤氲,有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立着大锅旁的梯子上头,用一柄极长的勺子去搅那锅汤,等到鬼差带着两排新死的人走近了,旁边便有小鬼用托盘捧着一托十个碗,站在老妇人的梯子底下,等着老妇人从锅里捞出东西,盛在他碗里头。

    阿魓边高声与桥上的人招呼,边与花三道:“你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色,这一辈子怕也不会走这一遭,你且先好好看一看。”

    花三看着那座桥,觉得阿魓有些看不起她,觉得她没见过世面一般,没好气道:“这有什么的人间比这大的桥多了去了。当年苏地裂崩之前,要裂未裂的时候,前朝皇帝下令在多地造桥,连通苏地与前朝大地,为了方便行军行人走货,那些桥,要多气派有多气派,要多宽阔有多宽阔,现今还有半座在晴皖城,我得桥亲眼见过,光是遗下的半座便能比得过此处的这一座了。”

    那桥是在裂崩的时候生生遭撕扯而裂断的,未断之前桥长约二里,宽五百步,是苏地之上最长的桥。现今有约一里长的桥还伫立在晴皖城外,往外扎进海里,再往前便是流空岛所在,此前晴皖城遭流空侵占,便是有一夜,流空百万军马自那桥登上,趁夜色袭了晴皖城,驻守的朝堂军全无防备,叫晴皖城被占去许多年。如今驻守晴皖城的朝堂军一路守至桥的那头,为的就是防止流空军再犯。

    阿魓鄙夷道:“人间的东西,怎么能跟九泉的东西比较九泉的东西不腐不坏,人间的东西却是有命数的,命数尽了,东西也无用了,跟人一样。”

    花三想到之前小鬼说,有个已经能跳出轮回的震怒之中将奈何桥震碎了,左右看去,果然在桥中央,接近高台那处底下见着了几个忙碌修葺桥底及桥柱的小鬼,又借着小鬼行进的轨迹发现了桥身上的好几处裂缝,惊叹着那位大人果然好大的气力,竟能将这固若金汤的奈何桥都震得险些碎了。拍一拍阿魓的肩膀,将那几处明显的裂缝指给阿魓看,道:“你看,这桥好似也不是不会坏的,这不就是好几道裂缝么,看着这裂缝还挺大的,也不知道修不修得,若是修不得,这桥不就碎了么哎,这样说,我怎么总觉得这桥在晃啊你看这桥面,晃晃悠悠似的,该不会要将那锅孟婆汤都洒到河里来吧”

    说到最后,有些调戏阿魓的意思,看着阿魓吹胡子瞪眼跳着脚的,觉得颇是有趣,见小船要忘奈何桥的桥头一岸靠过去,岸上有小鬼要抛过来一圈绳,好似要协助小船靠岸,便想帮忙去接。

    撑船的小鬼慌忙疾声高呼道:“大人莫动,那是地底下的东西,凡人碰不得的”

    但那绳已经抛过来,并且险些要叫花三接着了,阿魓在那小鬼高呼的时候便要来截,但因身矮,看似要截不住,叫那绳子妥妥地要被花三接住了的时候,花三身旁有人疾行几步靠过来,挡在花三身前,叫那捆绳子砸到了那人怀里。

    是方才坐在花三旁边位置的生魂,仍旧有些暖意,但总归是在慢慢凉了。

    阿魓绕过那生魂来斥责她,撑船的小鬼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花三初时因觉得不过是随手之劳,也不是什么大事,因而也没有惊怕之类的情绪,等到这头岸边的鬼差小鬼等都过来了,惊慌失措的吵闹之中都说到有个活人差些因碰到捆生魂的绳子,也差点就这么顺路过奈何桥投胎去了的时候,才生出一身冷汗来,连连对着那救美的英雄抱拳道谢。

    那生魂已经没有在船上时候木然,多了些反应,脸上有了神色,好似人初死,无法接受现实,现今已经逐步接受了,便回过神来了一般。看花三与他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道谢,只恨不的跪下来拜谢救命之恩的模样,愣愣指着眼前的桥,问花三道:“这是奈何桥么我是死了是么”

    花三瞧见他一副心碎模样,斟酌着用词,小心道:“是的,这就是奈何桥,但是是死了,也是新生,从此处过桥去,往前就是能轮回的地方,便是新的一生了,你这一世的苦痛都结束了,这样看来,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惋惜和害怕的。”

    那不过是个年轻的书生,模样还算俊朗,是英年早逝的。听闻花三这样讲,似是笑了一笑,与花三作了个揖,有礼道:“我看姑娘仍是活人,长生斗胆,求姑娘一件事情,万望姑娘看在我已是个无力回天的死人的份上,圆了长生最后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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