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想到的是望虚剑法。
望虚、破虚，用来对付幻境似乎再合适不过，可是不知是他修为不精还是一套玄级剑法根本对付不了那幻境，他别说破虚，望虚都做不到。
他根本看不到那个幻境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于是他换了个视角，用王小二的眼睛去看那处幻境。
当王小二打算发动望虚剑法时遇到了一个问题。
真气。
环境中根本没有天地灵气，又哪里来的真气
可是很奇怪，因为王二明明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可以炼化真气，为什么王小二却不行
然后他发现他被幻境骗了。
王二吸收的天地灵气并不是通过大雪空蝉剑吸收的，而是幻境生成的，看起来毫无两样，但假的就是假的。
这其实是一个常识。
幻境中是没有天地灵气的。
一个虚假的世界，里面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传闻顶级的幻境甚至可以改变其中的时间流速，外面一天，幻境一年。
如果幻境中有天地灵气，那世间的修炼手段恐怕就不是如今的模样，大家都钻进幻境里面修炼多好，修个几百年，出来后实际时间才过去几百天，岂不是能速成一打一打的高手
一些高明强大的幻境让人难以辨别虚实，那是因为创造幻境的人模拟了天地灵气的运行，让人感觉不到异常。
可恰巧王二不能直接吸收天地灵气，多了一道容器。
这个赵清越口中效率低、转化率低的问题却让王二获得了一项识别幻境的手段，简单、高效，一目了然。
望虚剑法用不了，王二是怎么做到破境而出的
大雪空蝉剑。
此剑有斩破时空壁垒之能，斩一个小小的幻境又有何难
大雪空蝉剑转换成大雪空蝉山了，但是它的威能并不会随之消失。
赵清越说王二不是人，是剑人。
他就在想，我手里没有了大雪空蝉剑，但我本身不就是大雪空蝉剑么
他又想起木襄阳说的阵法、阵眼。
这个幻境里面的阵眼在哪儿那个既属于幻境又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在哪
最后他低头看到了脚底的地面。
落叶掩映下的地面跟养心殿中央高台上的地面一模一样。
所以，他便一拳一拳砸了下去。
终于，他出来了，得到陆怀心的首肯，得到了各师尊代表的全票支持，获得了仙剑北秋的拥有权
他太单纯、太放松、太得意忘形了。
以至于直到陆怀心再度提起破境而出之事时才无意识地以王小二的视角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便赫然发现，这里没有天地灵气
“这里是哪儿”王二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怀心没有回答。
“我是刚出幻境又进了幻境”王二后退着，犹疑着。
陆怀心咦了声，有些意外，而后拍了拍手。
闹哄哄的大殿突地安静下来，那些正在离去的人突然消失不见，李六重维持秩序的话说了一半消失无踪然后，就那么突兀地，整个大殿就只站着他们二人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陆怀心问。
王二没有说话，而是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他之前就想了很久的问题。
陆怀心为什么要将他困在幻境中
“秘密吗”陆怀心无所谓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太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你要做什么”
陆怀心道：“这其实才是我为你准备的最终考核，你能看到这一步，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王二问：“也就是说你给我准备的幻境实际上就是一个双重幻境”
“是。”
“其他人也一样”
“就你是这种情况。”
王二想了想，说：“你这是欺负人。”
“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欺负人。”
“我抗议，我要向掌门投诉。”
“投诉什么”
“你这算暗中偷换试卷”
“可是你也有作弊啊。”
“你血口喷人。”
“呵在我幻境中，你干了些什么我还不清楚”
说到这里王二就来气，明明是凭自己本事作的弊，白忙活了
“要取消我成绩”王二有些怂，越想越不甘心，“那些因为我而受益的人也得罚吧”
自己都倒霉了，总不能便宜其他人不是
“为什么要处罚其他人就你作弊了啊。”
“你是不是瞎”
陆怀心哈哈大笑：“蠢既然是在幻境中，你觉得你经历的这些事都是真的”
“呃我进入幻境前的事是真的啊。”
也就是说那些找王二借一步说话的事情是切实发生过的啊。
“不是刚才进入高台的时候么”
陆怀心道：“呵其实，从你今早第一眼看到我，跟在我身后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幻境中了。”
王二神色骤变，不可思议道：“我进入养心殿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所有因为你而改变的事都是假的，其余则是真的。”
“幻境里还有真实的事”
“幻境还不是人控制的我将现实中实际发生的事挑一部分实时生成到幻境中又有何难”
“幻境不是事先设定好的么还能即时更新”
“我陆怀心的幻境是岂是那种低等货色”
王二沉默半响，消化着陆怀心说的话。
“我没理解错的话，就是说，我是第一个进入幻境的，当你来到养心殿时就将现实发生的事即时生成到幻境中，并和我产生了互动”
“理解能力不错。”
“幻境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王二咂舌，喃喃道，“能搞出地图这么大，事物这么逼真，人机交互这么智能，自由度这么高的幻境做成游戏岂不是要赚翻”
“嗯”陆怀心眼睛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还有商机”
王二没听到陆怀心说什么，他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你这是人为提高考试难度让我及不了格”
陆怀心呵呵一笑，道：“这么紧张干嘛我说过要取消你的成绩”
“啊”王二愣住了，“算我及格”
“是。”
“那我这和其他人的考核不是一模一样你还整这么复杂”
“因为我一开始是不打算让你及格的。”
“为什么现在又”
陆怀心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为我拥有最终解释权，我想怎样就怎样。”
王二真是感觉人生起起伏伏，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北秋呢也是我的”
“你可真够贪的不过，北秋确实是你的。”
王二嘿嘿一笑，心满意足。
“对了，这次关于我的考核都在幻境在进行，我又是第一时间进入的幻境，事实上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来参加考核了，北秋算我的可以服众”
“需要服众”陆怀心淡淡道，“一切解释权归我。”
纵是过去了千百年，这一次的怀虚入门考核都一直是怀虚的黑历史，被称作暗箱操作最严重的一届。
毕竟拿到考核第一的人据说都没有来参加考试
那天，一颗流星从九州头顶的夜空划过。
陆怀心灌了口酒，长久着注视着那一片星空。
她说：“我第一次知道仙人也会陨落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坏了。”
不远处霍东临在剧烈地咳嗽着。
“后来我明白了，天空不空，容纳不下更多的星辰，总得腾出位置来。”
过了好久，咳嗽渐息，他终于缓了过来，道：“辛苦了。”
陆怀心说：“这段时间天天早起确实挺辛苦的，上次申请的落剑峰房屋翻新款项得给我批了吧”
“批，批，说了让你来做掌门，想怎么批就怎么批，你又不干。”
陆怀心摇头：“做掌门多累。”
“确实。”
她冷笑。
霍东临叹了口气，道：“真的很累的，做一个被架空的掌门哪能那么容易。”
“你的破事就不用说了。”
“好吧。”
过了会儿，霍东临问：“知道小酒鬼是谁的人么”
“不知道。”
“我以为一次小小的试探，他们都会静观其变的，没想到还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陆怀心懒洋洋道：“那是因为他们大概没想到你能苟延残喘这么久。”
霍东临道：“没多久了。”
陆怀心沉默下去。
霍东临问：“北秋真的决定给王二了”
“给谁不都一样么”
“是啊。”霍东临叹了口气。
这事重要的不是北秋归于谁手。
重要的是陆怀心坐上了牌桌。
她打出了北秋这一张牌。
怀虚这潭水沉得太久了，就以仙剑北秋来打破这潭死水吧。
小酒鬼是某人打出的牌。
还有一些牌可能已经握在手中，但是没有打出，暂时看不到端倪。
“可惜这一天来得太早了，如果我还能再拖一段时间，如果你能跻身神游境咳咳咳咳”
“无所谓，反正你一手烂牌，我什么时候接手都是烂牌。”
霍东临笑道：“辛亏你是一代雀神咳咳咳”
他弯下腰，长久地咳嗽着。
陆怀心背对着他，没有看他垂死的老态。
“我出去两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