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万亦褚自告奋勇道：“久闻陈炀阁下《破天关》一文惊天动地，自然是不敢摄其锋芒，但是在下素来有辩神之称，却是可以在辩文上与阁下较量！”
对于万亦褚知道《破天关》，陈炀并没有感到吃惊，虽然他在林山城下了禁口令，但是作为世家中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瞒过去了。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当时的情况，陈炀却也是毫不担心。
先不说林山世家都已经死绝，而他却成为了林山名士，别人不可能会不开眼拿这个说事，就算真有不开眼的人，他也是在林山布有后手的。
陈炀点点头：“万兄在辩论之上颇有名声，不过这文会若是书写辩文，一来时间太长，二来也缺乏互动挑战。
不如就直接用口说，以辩论赛的形式展开，至于辩论的题目也由万兄随意选择一个吧。”
万亦褚对自己在辩论上的天赋可谓极度自信，而用嘴直接说，其实也能加快节奏，更好的体现他的实力，因此他立即就同意了下来。
万亦褚思忖稍许道：“我们就以众与寡哪个更重要为题进行辩论，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陈炀点点头，同意下来：“那我选择〈众〉更为重要！”
见陈炀果然选择了〈众〉作为自己的观点，万亦褚心中一喜，其实他出这个题目是有深层含义在里面的。
当初陈炀因为世家拒绝用百万银两将他们赎回城，而一怒之下帮助异人破城，害死了数万的修行者，相较于这个数目，他们三人显然是处于寡的地位。
虽然不好直接说出来，但是随便套用人物，捏造一个意有所指的故事，还是可以当论据讲的。
而若是陈炀选择了寡，那万亦褚则又可以拿名士身份来说事，毕竟名士的存在本就是缓解百姓与皇权的矛盾，你一个名士不心怀天下，实在德行欠缺。
其实这就是辩论的手段之一，利用辩论者的身份和事迹，使得他的倾向和辩论方法受限。
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必赢，万亦褚脸上的笑容依旧淡然，率先开口道：“我认为〈寡〉更重要，众需要依附于寡并接受寡的统领，这一点显而易见。
从我们身边找论据，任何世家都只有一个家主，任何城池也都只有一个城主，一个国家也不可能有两个皇帝，正如先贤所言：执一统众，一者寡也！”
“此言难以苟同！”
陈炀摇摇头：“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乃众心也，皇帝是天下之主，若是没了天下自然也算不得主人，正所谓亡国之君非君也！
所谓执一统众，其前提是一能得到众的拥护，你是一，我也是一，但你不是名士，而我是，这便是一的差距！归根结底还是众决定的。”
听着陈炀的这一番话，万亦褚倒是惊异了其辩论的实力，不过还好他从未小看陈炀，并没有露出纰漏。
想了想，他继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不错，但这是在文力纪元之前的原始社会才出现的情况。
随着文力的持续进步，一个高境界的文人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那皇帝需要得的心便是这些高境界文人的心，而不是百姓的心。
虽然相较于皇帝而言，这些高境界文人和世家是众，但相较于天下大陆而言，这些文人依旧是寡，最多的是那些无用的普通人！”
这句话倒也是事实，就拿林山城来说，只要能得了城主世家的心，那城池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了。
他们的确有代替林山的资格，实质上就是实力两极分化的结果。
若是常人被这么一怼，基本上是没办法再回应了，因为实力的问题，普通人在地位上是完全比不过世家的，这是全大陆不争的事实。
不过陈炀也非常人，两个世界经历带来的见识才是他最大的底蕴和财富。
“你也许不清楚异人的情形，他们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因为一个火器，却可以轻易地打伤低境界的文人。
也许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普通人也将拥有高境界文人的实力，那时候以众击寡，谁胜谁负自不用说！”
虽然陈炀的话说得有些空泛，但是实际上却也是有迹可循的。
根据文学大陆文献记载，第一次异人围城时，他们用的便是普通的铁枪弓箭，甚至都不必文人出手，让普通人就可以守得住。
可是没过多久，后来的异人就拥有了一些火绳枪，不过由于发射受限，速度又缓慢，虽然威力比较大，但是应用却不广泛，并没有引起注意。
但随着历史进程，就发现异人渐渐出现了大炮，又有燧发枪的发明，那之后再被围城，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这完全可以证明异人的科技是在进步的。
虽然要达到陈炀所言的那样，可能需要很久，但实际上却也没有说错。
为了将这个当做论据，陈炀将异人围城史大致解说了一遍。
其实辩论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考核辩论者的知识储备，见着陈炀所知甚多，万亦褚心知继续下去没有好处，便直接将杀手锏给使了出来。
“我曾听说过一件事，某个村庄曾被狼妖所围，一个英雄自告奋勇前往击杀指挥的狼王，结果事成之后，却被新狼王抓住，要求村庄人用肉食前来换取！
村庄人因为自私，所以拒绝了新狼王的要求，最后这个英雄带着狼群突破了村庄，将村中人全部害死，阁下觉得他的做法正确吗？”
此言一出，原本都认真的听着辩论赛的众世家子弟顿时哗然起来，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万亦褚这是利用陈炀的经历做文章，逼迫其认输。
林平余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万亦褚是赢了，那自己的事情也就解决了。
不过陈炀却依旧面色不变，摇了摇头道：“不对，他太自私了，为了一个人而害死了全村人！”
陈炀说完这话，原本都开始议论的世家子弟顿时没了声音，整个柳州酒楼都落针可闻，陈炀这是自己否定自己的作为？那他这名士身份就该有争议了。
不过陈炀并没有停顿，解释了一番他的话：“若是只害死了那些有肉食却舍不得出的富户，而普通人没事，那他的做法就是正确的！
我知道你这是在拿我说事，认为我心狠手辣，如果我不想承认自己观点错误，那就是否定自己名士的资格！”
“绝无此意！”万亦褚拱手道，同时心中有些不喜，他倒是没想到陈炀居然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不过陈炀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道：“当初我为了林山城出生入死，炸毁异人火药库后，深陷重围之中，要求世家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赎我回来，但是他们拒绝了。
当时我很愤怒，但是无可奈何之下却也想通了，为了林山城而死也是不错的，至少灵位可入先贤阁，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异人佩服我的手段给了我优待，并没有杀我。
原本我以为就这样了，应该要去异人领地为之效力，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城墙上天天会扔下来很多死人，有一次其中还有一个没断气的。
我便向他询问了情况，他看到我还十分吃惊，因为在城中我的身份是一个为民捐躯的林山名士，被文学协会大肆宣扬。
这个人告诉我，因为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毒文密林，所以城中的世家便将全城的粮食都集中到自己手里，普通人一天只有一碗水和一撮米的稀粥，最近饿死了许多人。
他哀求我，说我是林山唯一还活着的名士，乞求我能够再一次拯救万民，如此之下我才顺应民意，破城而入。
那之前我与异人首领商量，用五倍倍的价格购买他们多余的粮食，方才和他结成了同盟，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其实在我看来，我这个名士是比不过林山城的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