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离应了一声,望向神荼道:“你把文律带来交予我,我帮你处理此事,如何?”
神荼心里颤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妥,律儿她……”
“哦?你觉得此事难办?你要明白文律始终是肉体凡胎,有罪之身,她成不了神。若真想封她,必得使其脱胎换骨。我劝你还是不要直接回绝,回冥府将我的话转达给律姑娘,她会欣然同意也未可知呢。”
“是。臣遵旨。”神荼行了礼,他深知也只能这样了,他只觉得夏离与文律这两个女子似乎是在进行某种较量,对彼此的想法却都能预料到一二。
“嗯,冥府事务最近运转可顺利?”
“回禀帝君,冥府井然有序,一切顺利。”
“土伯君与宗布神可还恪尽职守?”
“自然。”神荼答道:“他二人虽最初对我接管冥府有所不满,但如今感念我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倒也没甚怨言。”
“嗯。人间如何?可去探查过了?”
“常去的。人间如今正陷七国之乱,着实不安。”
“也罢,由着他们折腾去吧。人间最是好景难得,却亦是悟道之所。只要冥府安稳,便出不了乱子。”
“只是…帝君……”
“有话便说。”
“忘川下的那个人期限到了。”
夏离怔了一下,略微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神荼回到香火琳宫时已然没了喝酒的心情,他的神色不太好看,郁垒以为是自己猜对了,问道:“是帝君不应允么?”
神荼摇了摇头,说道:“帝君倒是应允的,只是她说律儿是戴罪之身不能封神,她要我将律儿交给她,她会替我们解决难题。”
“什么?帝君应允了?”郁垒惊诧得听不进去神荼后面的话。
“文律姑娘是肉体凡胎,就算不是罪人也难封神,想必帝君是想为其重塑真身。”九夭淡定说道:“神荼大人是不相信帝君?大人尽管放心,想那当年的公子赦只是相柳的一抹魂魄,帝君都能用万年玄冰为其重塑真身,文律姑娘的事帝君亦可解决,大人不必烦忧。”
“我倒不是担忧这个。帝君的能力我当然知晓。”神荼大人愁苦着面容道:“我是担心律儿未必肯来,律儿颇为骄傲,又因丧子之痛打击巨大,怕是不愿意再赴九重天。”
九夭桃花眼微眯,他知道文律定是因此恨透了夏离,但神荼不敢这样说。九夭说道:“原来神荼大人是惦记着文律姑娘不愿再赴伤心地。这担忧大可不必。”
“嗯?”神荼的眸子里燃起希望。
“文律姑娘既是愿意嫁与你为妻,定也想到了自己将身居神位,即是神职,即是受了帝君大人恩惠。文律姑娘想必早就做好了这番准备,你只管将帝君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于文律姑娘,我猜律姑娘会前来的。”
“神君此言有理,多谢。”神荼赶忙返回冥界,再无心搭理一旁呆若木鸡的郁垒。
九夭轻咳一声提醒郁垒道:“愣什么神呢?人都走了。”
“夏离大人怎么能应允呢?!”郁垒又重复了一遍。
郁垒的思绪被打断,他饮尽杯中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该回哪去。冥府?昆仑?还是……”
“我陵光殿富丽堂皇,难不成还没有郁垒君容身的地方么?”夏离从郁垒背后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惊慌的仙子,不安地望着九夭。
九夭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他当然知道这整个九重天都是夏离的,一个香火琳宫而已,如何能胆大包天拦住天帝。
九夭起身恭敬行礼道:“参见帝君。”
郁垒借着几分醉意,敷衍地拱了拱手算作是行礼。
九夭见这架势便心下明了,只说道:“难得帝君驾临,小殿蓬荜生辉,臣先行下去准备一点小菜,饮上几杯,可否?”
“好,难得我今日有兴致,便与你叙叙旧。”
九夭行了礼,先下去了。
夏离坐在凳子上,瞟了一眼郁垒道:“坐吧。”
郁垒故意坐在距离夏离较远的凳子上。但他没想到的是,夏离会直接站起身,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轻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会是在九夭这儿。”
那一刻,只是她的一个动作,一个气息,一句话而已,他的心便全然软化了,她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便原谅了,其实,何谈原谅,他从未有过责怪,只是难过罢了。
“找我…找属下有何吩咐?”
“当然有。”夏离轻咳几声,微皱了眉头道:“我头痛。”
郁垒全然崩不住了,急切地拉起夏离的手,搭在她手腕上诊脉,随即道:“头痛如何能饮酒?我们回去吧。”
“无妨。难得今日来九夭这儿,自然是要尝尝他家的好酒。”
夏离凑近郁垒,盯着他的眼睛,郁垒身体僵直,喉咙动了动,只一小会儿,夏离便恢复往常说道:“又饮了很多酒。”
“我…”郁垒突然一种委屈涌上心头,他当然要喝酒,他喝酒是因为自己实在难过。
不多时,九夭端着几盘小菜回来了,瓷盘子放在桌上,又开了几坛好酒。
也许是心情沉闷便会格外醉人,酒过三巡,郁垒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嘟嘟囔囔,唤的全是夏离。
“帝君该明白他一片痴心。”
夏离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饶有趣味地望着九夭,没有作声。
九夭看着睡梦中仍旧痛苦的郁垒,不禁接着说道:“郁垒这厮情感太过热烈,他感受不到帝君的感情便会痛苦,他不明白帝君的情感淡薄冷漠,愿意与他多言已是特殊。”
“冷漠,淡薄。”夏离浅笑了一下:“想来九夭君早就想说这些了。”
“帝君,可曾看过郁垒的奇药阁。”
“自然看过。”
“奇药阁的内室呢?帝君可曾仔细看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夭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帝君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便存于世间,又轮回人间受尽劫难,尝过六界诛罚的苦,亦是驾凌九重天的主,帝君心容万物,岂需我多言?”
“罢了,今日也乏了。”夏离站起身道:“有劳九夭君把郁垒送回陵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