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雀歌 >第68章 乔娘的身世
    “赦上仙这时候倒是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

    郁垒低眸浅笑:“希望为时不晚。”

    公子赦挺直身体向阁楼里走去:“我住哪里?”

    乔娘赶忙跟在身后:“客官,我这里能住的就两间房,我住一间,你们二位委屈一下挤一挤?”

    “难道我和他看起来关系很好么?”

    公子赦反问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轻浮市侩,毫无夏离的影子,他看着竟然有一丝厌恶。

    郁垒紧跟着凑过来:“乔娘,你要是不想这酒馆半夜被拆了,就让我去你房里住吧,我可以打地铺。”

    “不行。”公子赦沉着眼眸,用眼角瞟了郁垒一眼:“你睡外面。”

    “凭什么不行?”

    郁垒跟着乔娘就要往屋子里去…

    公子赦的剑又重新搭在郁垒脖子上…

    乔娘拨开公子赦的剑,赔着笑脸道:“二位贵客一人一间,我去长廊里过一夜便可。”

    “不行!”

    这回俩人倒是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二人互望一眼,略微尴尬地收回目光…

    “那你们说如何是好?”

    乔娘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栏杆上,这年头生意真是不好做。

    公子赦只得指了指郁垒,命令道:“你!过来跟我睡。”

    两人皆一夜无眠,也没有再说过话,只怕一开口就打起来不得安生。

    翌日一早,乔娘被食物的香气唤醒,起身一看,院落里的桌子上已摆好了羹汤,郁垒正忙着弄手里的酱菜。

    听到响动,郁垒抬头,撞上正站在楼梯上的乔娘的目光。

    “早啊,吃饭了。”

    乔娘望着清晨阳光下忙碌的少年,心里莫名涌过一阵温暖。

    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是恰好的柔和,照着杂草上的露水,晶莹剔透,饭菜在阳光下也都笼罩了一层温馨的色彩,她望着他挽起的白发,和低垂着的认真的眉眼,只觉安静又美好。

    “托客官的福,我们开酒馆的晚歇晚起,已是很久没吃过早饭了。”

    郁垒脱下长袍递给乔娘,语气自然道:“披上些,小心受凉。”

    郁垒仍旧注视着手上的活儿,语气神态像叮嘱一位故友一般自然温柔,毫不像是只结识一晚的陌生人。

    乔娘这次没有拒绝,而是顺从的穿好,坐到桌前捧着碗喝下一口热汤,赞叹道:“客官好手艺!不如留下给我当膳房伙计,我开工钱给你。”

    “你若真心想我留下,无需一文工钱,我可为你做一世羹汤,如若你愿意,我还愿下重金聘礼娶你为妻。”

    郁垒转身郑重地望着乔娘,迎着阳光笑起来。

    乔娘坐在木椅上,仰头望着郁垒,望着他迎光眯起来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露出的洁白的牙齿,恍然间竟觉得无比熟悉。

    “客官…太唐突了些。”

    “别叫我客官,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郁垒,或者夫君。”

    乔娘一时失语,不知如何应答,只能低下头去喝汤。

    郁垒露出一个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

    公子赦也走出来坐在桌前,不过好在他没听到刚才那一番对话,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战斗。

    早饭过后,公子赦起身去轮回之眼找女娲后人瑾萱,想尽快结束夏离的渡劫。

    偌大的院落里,仅剩郁垒与乔娘两个人,乔娘开了一坛好酒放在桌上:“算我请你的。”

    “乐意奉陪。”

    郁垒坐在乔娘身边,开口道:“你为何叫乔娘?”

    “我也不知道,其实没有名字,随便起的。”

    “这一世你又经历了什么?”

    郁垒的目光中流淌着心疼。

    乔娘饮下一杯酒笑着道:“什么叫这一世?”

    郁垒也跟着笑:“你是否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那我前世一定是大王的女儿,尽享荣华富贵,所有的甜都尝尽了,这一世才如此苦不堪言。”

    “苦从何来?”

    “众生皆苦。”乔娘眯起眼睛,不愿再提往事:“来,喝酒。”

    “你可读书识字?”

    乔娘望着郁垒,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郁垒起身折断一截树枝,握着乔娘的手在地上写着乔娘的名字,一笔一画。

    “郁垒二字如何写?”

    “你想写我的名字?”

    乔娘回身望着他点了点头。

    郁垒低垂着眉眼,认真地教乔娘写字,乔娘感觉到耳畔微痒的气息,终于她开口说道:“你为何对我好?”

    “因为你值得。”

    郁垒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并未抬眸望她,语气却无比诚挚。

    “我这一生罪孽深重,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便靠这些酒潦草度日,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

    一颗泪掉落在郁垒手背上,郁垒顿了一下,写字的手仍旧没有停下。

    “我出生那夜,村里下了一场大雨,母亲难产血流如注,父亲带着哥哥出村找接生婆,却在山脚下…被山顶滚落的巨石带走了性命。待雨过天晴,村里人本想来给我母女俩收尸,赶到时母亲早已气结全身僵硬,可没想到床榻上血泊里的孩子却起死回生…没人知道母亲是如何生下我的,也没人知道我在那场骤雨疾风的夜晚是如何活下来的。”

    郁垒喃喃出声:“原来这一世你来的这样早。”

    “什么?”

    郁垒勉强笑笑,摇了摇头,注视着地面岔开话题道:“看,这就是我的名字,郁垒。”

    “你写的字真好看,能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么?”

    郁垒认真写着字,还是忍不住道:“想必活得很辛苦吧。”

    “村里的人说我是灾星,是带着神明诅咒而来的罪大恶极之人。一出世便克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如果继续留着我,只会克死全村的人。”

    “他们赶你走了?”

    乔娘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是那样,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倒还痛快。他们没有放我走,而是抹去了我生而为人的名义,让我以畜牲之名活着,这样我就不会被神明发现。”

    乔娘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泪逐渐滂沱:“他们把我关在马圈里,猪笼里,和这些畜牲一起生活,吃同样的东西,喝一样的载满污垢的水,在那里脱.光如厕,在那里睡觉,在那里带着满身淤泥与恶臭生长。”

    乔娘回想起这些只觉自己太过肮脏,想离郁垒远一些,怕玷污了这个面容干净俊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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