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满地的尸体。
沈凡看到这样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转过头去，摘下口罩就吐了起来。
不只是沈凡，跟随前来的那二百名反贼，大部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吐了出来。有些人甚至来不及摘下口罩，肚子里的东西直接从口罩四周喷了出来。
方瑾来到沈凡的身边，拍着他的背，想让他舒服一些。
“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吗？”方瑾问道。
“是…是的！”沈凡一边吐一边说道，“这么多尸体，而且已经开始腐烂，怎么能让人不恶心！”
“我见过比这还恶心的场景，要不要我说来给你听听？”方瑾对沈凡说道。
沈凡抬起头来，看着方瑾那毫无波动的眼神，相信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不用了！我怕我把这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沈凡摆摆手说道。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方瑾说道，“只是这味道确实让人没办法习惯！”
“这些尸体如果再不烧掉，恐怕就会有很大的麻烦了！”沈凡重新戴上口罩，“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周围有很多动物来这里，将这些尸体当做食物！”
“我看到了！”方瑾无所谓地说道，“这本来就很正常。人在这些动物的眼中，其实也是食物。只是人这种食物只有在死后才能吃到，活着的人比他们要残忍的多。”
沈凡不可否认，人确实要比动物残忍的多。动物只是靠本能来捕捉自己的猎物，而人却是靠欲望。动物吃饱了就会放弃继续追逐猎物，而人的欲望却永远无法满足。
“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争取在天黑之前，能够烧掉三成的尸体！”沈凡说道。
方瑾挥了挥手，那二百反贼向沈凡和方瑾围了过来。
“你们都看到了，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在搬运这些尸体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沈凡对众人说道，“将你们的双手用破布包裹起来，不要被划伤或者刺伤。一旦有人受伤，需要尽快用清水反复清洗，切不可粗心大意！”
“你们都记住了吗？”方瑾大声问道。
“记住了！”众人回答道。
“好！十人一组，两人堆柴，八人搬运尸体！开始行动！”方瑾一声令下，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沈凡也没有闲着，他围绕着这些尸体所在的区域转了一大圈。这些尸体几乎都属于朝廷大军，只有一小部分是来自方腊反贼。
沈凡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将一些距离较远的尸体都拖了回来。很多尸体都残缺不全，除了被砍掉脑袋四肢的，就是一些被动物啃咬过。
方瑾指挥着那些人开始焚烧尸体，一堆堆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那些尸体也被一具具丢进火中被烧成灰烬。
沈凡将那些零散的尸体拖回来以后，也来到了大火的旁边。看着这些正在燃烧的尸体，沈凡闭上眼睛，为他们默哀。
这些将士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或许他们有活下来的机会，只是都放弃了而已。沈凡想不到这场大战发生时的情景，只是他可以知道这些将士在死前是多么的绝望。
这二十万将士，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为人柱。只是他们的亲人却连他们死在哪里，为何而死都不知道。或许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之后，他们的亲人还幻想着能够回家，却不知他们的尸骨早就化为一捧黄土。
今天，就让他来做这件没有人做的事情，让这些将士不至于曝尸荒野，能够入土为安。
“沈凡，你在干什么？”方瑾看到沈凡站在火堆之前一动不动，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事！”沈凡睁开眼睛，看着在火中逐渐消失的尸体，“我只是为他们的死感到可惜！”
“他们的死有什么可惜的？朝廷走狗没有一个好东西！”方瑾说道。
沈凡知道方瑾心中的仇恨，只是他没想到方瑾心中的仇恨竟然会这么深。
“方瑾，他们难道都该死吗？”沈凡问道，“他们也只是在服从命令而已！”
“如果他们不当朝廷走狗，那还会死吗？圣公劝他们投降，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是他们自己选择放弃的！”方瑾说道。
果然是这样的！沈凡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方腊终归是想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只不过条件恐怕就是加入他们，让他们也成为方腊反贼中的一员。
但这些朝廷将士，怎会向一群乌合之众投降呢？就算身处包围之中，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士兵可以战死，但唯独不能向敌人投降！
沈凡也知道，战争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当一个人站在一方的角度看待问题的时候，他的评判标准就已经发生变化了。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站在方瑾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方腊反贼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想推翻这个欺压他们的皇帝，然后换上一个不会欺压他们的皇帝。这就是方瑾，也是其他方腊反贼最简单的想法。
方瑾不会去想，如果推翻现在的皇帝会死多少人，是否会让周围那些对大未朝虎视眈眈的势力趁虚而入。她只需要完成她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成功的。
所以这些朝廷将士的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会让她在实现自己目标的路上更加顺畅，少了很多阻碍。
沈凡知道，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并不站在朝廷那边，更不会站在方瑾这一边。
沈凡没有刻意偏向哪一边，他只是为这些将士的死感到可惜，因为他们死的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倘若这二十万朝廷大军死在西北之地，死在西夏敌军的铁蹄之下，或许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但在方瑾看来，只要不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那对她来说就是不公平的！因为她以为自己做的没有错，其他的都是错的。
沈凡没有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与方瑾争论，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凡千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