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武士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旋即再次说道。
“多方势力,他总能平衡,无愧君子之名。”
阿伦听着,心下有些不安,本能告诉他,议论死去之人,还是皇族之人,有些不敬。但转念一想,那些唱戏的、说书的、写传奇的,也不是这样写帝王将相、故去之人吗于是也不放在心上,继续听了下去。
“五年前,宁王薨。在他去世之前一月,有一天,长安大雨,都城大乱。”
“哎发生了什么”
“杀人。”金甲武士脸上五官诡异地挤在一起,“有人,杀人。”
“呃那有”
“那有什么奇怪,是么孩子,若是只杀一人,那是普通之事,杀两人,就已可以惊动京城守卫,杀三人,金吾卫已经出动,但是,但是那一天”
金甲武士停住了。
“杀了很多人”
“有人于京城之中,连杀十一人。”
“呜哇”阿伦叫道,”这么可怕”
“一时辰,杀一人。”
“这这也太”
“第三人死去之时,消息已传入了宫中。宁王何等风范,自然勒令立刻抓住凶手。这样大的案子,自然不会交给寻常人,于是,宁王派出了他身边的精锐。”金甲武士郑重地吐出两个字,“北斗。”
“咦不是神策军吗北斗军我从未听过这个军制”
“北斗卫那是宁王的私人护卫,也是秘密部队,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知他们在京城之中,惩恶扬善,来无影去无踪”金甲傀儡突然挤挤眼,”嘘别告诉别人”
“我不说我不说。”阿伦急道,“你快说下去。”
“那一日,城中有人杀人。宁王限北斗一日之内抓住凶手,精锐领命,如天兵下凡,在长安城中搜寻。然,那凶手是何等狡猾之人,不仅四下躲避,还接着杀人宁王得知后,大怒,传令给北斗头领,若他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嗯嗯。”阿伦紧张得直哼哼,”后来呢”
“后来,凶手杀到第六人,北斗一个小弟兄突然说要脱队。在这关键时刻竟行此背叛之事,可把那东宫太子气得够呛。若不是事务紧急,只怕那头领一刀就把他斩了”
“哈哈”阿伦反而笑出了声,”就算太子身边精锐,也跟我们一样”
“莫笑莫笑,”金甲傀儡挤了个眼,”正说到关键哪。”
“好,你说,你说。”
“北斗军一路追击,使尽浑身力气,都没有抓住凶手一点破绽。眼看凶手杀了第十人,这第十人可不是别人啊那可是,当朝的丞相武元衡丞相”
“这事我倒听过一点”
阿伦扳起手指一算,彼时他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孩。但有一段日子,一到天黑,爹妈都把小孩硬拖回家,说京城满是刺客,连丞相都杀,十分危险。
“原来源头在此处啊”阿伦叹道。
“怎么了快讲”
“那之前逃跑的小兄弟突然回来了,还带来了,喏,一把,彩色鸟羽。”
说到这里,那金甲傀儡做了个”拿出”的手势,然而他那木制的手中空无一物。阿伦顿时明白,老者想重金买下鸟羽,其实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然后呢”
“我前往案件现场,一点一点地搜索。窗缝也好,塌下也罢,掘地三尺,佛龛后头都不放过。万幸天垂怜,竟在每一处都发现了这七彩鸟羽”金甲人捏起嗓子,做少年之声,”那凶手,定是养了七彩鹦鹉之人”
“七彩鹦鹉”
阿伦一愣,脑海中浮现芦花儿飞落在叶吟云肩上之景象。
“这种鸟儿非我大唐之物,乃是昆仑奴自海外带来,据说在他们故乡也是奇珍,长安城中能购买玩赏之人,屈指可数。再一排查,立刻确定了人犯。彼时,他刚杀完第十一人,满身是血。北斗卫一拥而上,刀剑齐下,立刻把那凶手逮了”
“好”阿伦击掌喝彩,”太好了”
“于是,当日最后一个时辰,犯人在城墙之下,被北斗卫亲自处斩”
“该让他杀那么多人”阿伦笑道,然而表情又暗淡下去,“当晚”
“对,当晚。”
“可依据大唐律令”
“当时的东宫太子亲自审问,亲自处斩。”金甲士诡异地笑起来,“太子也是宅心仁厚,生怕长安万民,担忧顾虑,一夜噩梦。唉,若他不那么操劳,恐不会有后面之意外”
“什么什么”阿伦睁大了眼睛,”后面还有”
“斩了犯人,已是亥时,离第二日已近。大概受了风寒,太子身子又弱,就此病倒了。不过一月后,便薨了。听说上仙那一日,宁王强撑着准备一桌庆功之宴,招待北斗卫等人。可当夜太子逝去,北斗卫诸人,竟无一人赴宴,更无一人在太子身边。”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哦如何奇怪。”金甲士看着阿伦,“来,你说说看。”
“宁王身为东宫、太子,又是北斗卫上司,若身体不适,想主持庆功之宴何时不能又为何非要强撑举办你刚才说,北斗卫都是太子贴身侍卫,就算有一、两个不在还好说,怎会全都不在这摆明了是不给面子嘛,说不定”
他深知话重,再也说不出口。
那金甲士微微一笑:“莫非,有北斗卫僭越了,是吗”
阿伦虽不懂“僭越”的意思,他只道这金甲士越说越不对,于是赶紧站起来,向那老人匆匆行礼:“老丈,我还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
他掏出鸟羽,往前一伸。那金甲傀儡伸手,就要接过。
“不过一枚鸟羽,老丈收下便是。先前的金银,我也不”
说话间,阿伦弯腰,想把鸟羽放入傀儡手中。就在这时,金甲傀儡露出诡异一笑。
一枚银针突然从他口中飞出,刺入阿伦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