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琦没有说什么，眉目仍旧是那么平静，只是眼眸深处，有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淡声答：“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她所受过的伤，她都可以不在意，她所承受过的痛，她都可以忘记，所有背叛过她的人，她也可以原谅。
可唯有一件事，她不能不在意，不能忘记，更不能原谅。
那就是那些因她而死的兄弟姐妹们。
他们明知道她和顾司乾的关系，却仍旧愿意相信她，信她所做出的承诺，信她不会背叛组织。
他们拿一腔赤诚和热血待她，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虽和顾司乾青梅竹马，可立场就是立场，她不会因为任何一点私情，而做出有损大家利益的事。
到头来呢？他们得到了什么？
是赤果果的背叛，是灭绝人性的屠杀，是被鲜血浇筑而成的痛苦和悔恨。
曾经有无数个夜里，乔琦躺在监狱里那张小小的铁床上，望着头顶上方黑漆漆的深夜，暗暗的想。
如果时光能重来一次，她会怎么选？
她一定不会选择和顾司乾在一起，也一定不会选择，在那个最关键的时期，还相信他真的能做到，公私分明，绝不拿两人的感情当武器，也绝不会利用她的感情。
她太天真了！
真的，太天真了！
他就是那样，一步一步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和感情，靠近朱雀社的核心成员，利用朱雀社对她的信任，放出假消息，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杀得片甲不留。
多狠的心呐！
这么狠的心，为什么当初不一起将她也杀了呢？
无数次，乔琦都这样想过，可是她没有答案。
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
失神间，有脚步声响起，她微微一震，回过神来，看着林月儿挽着顾司乾的胳膊，正一脸怨愤的往这边走来。
“司乾，你看，就是她打的，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呐，我不过是想给她倒杯水，她就打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她搂着顾司乾的胳膊，仰头望着他，一脸的委屈和钦慕。
顾司乾神色淡淡，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看向乔琦的目光里，到底带着几丝邪而冷的笑意。
“哦？你说是她打的你？”
“是。”
“那你打回去就得了，找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林月儿顿时一滞。
林松清咳一声，忍不住解释，“司乾，这不能怪阿乔，刚才明明是她先泼了阿乔一杯水，阿乔才还手的。”
“阿乔？”
顾司乾轻轻咬住这两个字，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他。
林松一顿。
从他的目光里，接收到一丝危险的讯号，不好再多说什么，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别处，假装刚才什么也没说。
顾司乾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乔琦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头泛起一阵寒凉，面上却不动声色。
顾司乾看着她，轻轻笑了。
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尽是放纵的邪意。
“女人之间的纠纷，我向来不愿插手，不过月儿如今是我的女人，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既然找到了我，我总了不能真的坐视不管，乔小姐，要不就道个歉吧，一句话而已，你损失不了什么。”
气氛瞬间静默下来。
林月儿得意的抬抬眉，看着她，脸上尽是一片嘚瑟和挑衅。
林松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看不下去，抬步，往边上走远了。
乔琦眉眼不动。
眼眸深处，却有冷意悄然聚集。
“如果我不道歉呢？”
林月儿冷哼，“那就把你从城堡赶出去！从今往后都不许再回来！”
话音一落，就感觉头顶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
她一抬头，对上顾司乾略含冷冽的目光，只觉背后一寒，连忙低下头，闭嘴不敢再说话。
顾司乾抬头，看向乔琦。
声线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她没有资格赶你走，你也没有资格对她动手，乔琦，道歉！”
乔琦冷笑出来。
大约是很久没有真的跟人动过手了，忽然觉得骨头很痒，手指也阵阵发紧。
她问：“顾司乾，你确定你真的要为她出头？”
顾司乾没有说话。
沉默，却已经最好的答案。
乔琦点头，心头阵阵寒意聚集，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只觉得好像连心底深处最小的那一簇小火苗，也快要熄灭了。
她后退一步，冷声道：“我不道歉，你若真不服，出来，我们打一架！像个男人一样解决问题，如何？”
顾司乾眉心微蹙。
乔琦已经开始活动手脚。
林月儿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眼前这个还是女人吗？
居然指着说想要和男人打架？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女人应该有的自知之明？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多嘴，只是仰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顾司乾。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司乾突地笑了。
笑声里，带着几丝讽刺和寒凉。
他说：“乔琦，你不是我的对手。”
四年前不是，四年后更不是。
乔琦也微眯起眼睛，略微狭长的眼眸里染着一丝笑，却看得让人心底生寒。
“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司乾见状，默了两秒，迈步走出去。
林月儿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动手，心头升起一股雀跃和欢喜，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伸手一把将他的胳膊抓住。
“司乾，要不……算了。”
她咬了咬唇，微微低了下头，又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乔琦，说道：“她到底只是个女孩子，打我一巴掌，受了也就受了，她不肯道歉我也真不能拿她怎么样，你要是对她动手，那人家岂不是要说你没风度打女人？那也太不值得了！”
顾司乾垂眸睨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