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绿惨红愁 >(五十四) 偷鸡不成
    纱厂刚刚提拔的行政科鲁科长,在上班时间搞“破鞋”,并且让招待所管理员捉了“奸”,这条花边消息立刻象插了翅膀,在厂内厂外迅速传播开来,一时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闪舞..

    因为在20世纪80年代初,男女关系还是个大忌,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我刚在公社读初一那年,学校后勤管理员李大胡子,就是因为这事完蛋的,最终还搭上了一条人命。

    这个李大胡子据说去过朝鲜,他自恃家庭出身好,又是一个退伍兵,平时在学校里为人骄横苛刻,得罪了身边和社会上许多人。李大胡子有个弱点是比较好色,虽然家里有老婆孩子,但是又与公社供销社的营业员胖丫勾搭上了。公社驻地有几位农民,通过关系长期给学校送菜,不时地被李大胡子欺负,克扣过好多次他们的菜钱。这几位农民有点气不过,就找了位以前的老私塾先生出主意,最后当场在学校食堂的案板上,抓了李大胡子和胖丫搞“破鞋”的现行。

    当时,这件事情曾轰动了十里八乡,成了县里的一大新闻。李大胡子被公社民兵绑着游街三天,开除公职回家种地去了。胖丫被人骂作“破鞋”,自感无脸见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爬上供销社院里一棵老楝树,在上面吊了脖子。她和老银杏树上的冤魂女鬼相似,一个“破鞋”称呼,就能让一个女人致命,那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年代。

    我从家里回来的当晚,殷红到后面的配电室找我,说师傅叫我上前面去吃饭。因为疤眼中午一闹腾,整个下午我都惶惶不安,跟着殷红来到了二楼,看见房间里的三联抽屉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一瓶酒,师傅坐在了旁边的床沿上。

    “师傅”我恓惶地喊了一声。

    “来来坐下,今天你割麦子回来,辛苦了,我们给你接风。 ”师傅声音平静地招呼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殷红默默走过来,坐在了师傅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在她身旁是我去西张庄拉来的大衣柜,亮闪闪地泛着好看的漆光。

    “师傅,今天中午疤眼来闹,我刚回来”我为没有像对付城北二虎那样,为他和殷红挺身而出,感到后悔和自责。

    说实话,我并不怕疤眼,可是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我当时竟然犹豫了,这可能就是一种所谓的成熟,我为自己这种成熟而懊恼不已。

    “疤眼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师傅给我倒了一杯酒,有点不解地说道。

    “师傅,可能可能是我说的,崔老扒”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殷红,只见她白皙的脸上,瞬间闪出了一丝惶恐,“上次爹来带我去见崔老扒,他问我你有没有对象,我说你和红姐正在谈恋爱。”

    殷红轻舒了一口气,剔透的眼神透出感激,师傅没有吱声,沉吟了片刻,才不屑地哼了一声:“得教训一下疤眼。闪舞..”

    师傅眼睛里又闪出逼人的英气,我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师傅,你说怎么办吧我跟着你。”

    “咱们现在不比对付城北二虎了,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赊把米,还真要动动脑筋。” 师傅端起酒杯,与我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下去。

    当天晚上,师傅并没有说他要怎样做,话语里透着一股骇人的气息。以后的两天里,疤眼“捉奸”的事继续发酵,而且似乎越传越邪乎了。

    这天下午,我上中班,随着交接班的人流刚走进车间,就看见师傅出现在了车间门口,他显然是故意选这个时候来的。师傅迎着一簌簌诧异的目光,微笑着走过观望的人们,潇洒地上了副房二楼,来到了车间的办公室。

    当时办公室正在开调度会,师傅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大伙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童主任的小绿豆眼瞪成了两粒圆葡萄:“哎呦鲁科长,你怎么来了”

    “鲁科长,快请坐。”周围人纷纷站起身,有的给他让座,有的准备倒茶。

    “对不起,耽误大家点时间。”师傅粲然一笑,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忙了,“我有个小事来找童主任,说完了马上就走。”

    “鲁科长,你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来,吩咐就行了,何苦亲自跑一趟呢。”童主任一脸过意不去,点头哈腰地回应道。

    “自己一点私事,怎么好意思打电话,我是来给殷红请假的,家里人非让搞一个什么订婚仪式,我俩想回一下市里。”师傅的口气淡定从容,却把一屋子人震了个七荤八素。

    “哎呀鲁科长,祝贺啊”童主任率先反应了过来,摇晃着扁胖的脑袋,大声地感叹道。

    “恭喜鲁科长,你真有眼光,娶了咱们的大美女。”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殷红找了你,算是掉进福窝里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可要请俺们喝喜酒啊。”

    一时间,刚才还面面相觑的人们,纷纷迎合起来,四处笑脸盈盈,满屋子的恭维赞叹声。

    鲁豫与殷红定婚了这消息好似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对青年男女正常恋爱,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合情合理,那场被人精心谋划的“捉奸” 闹剧,成了一场自取其辱的悲剧。

    第二天,厂里就传开了这样的消息,鲁豫准备要告疤眼了,说她辱骂诽谤青年干部,对现实社会心怀不满,为自己男人钦大肚子鸣冤叫屈。在当时,这样的“大帽子”还是很吓人的,据说疤眼曹姨听到消息后,双腿一蹬,翻着白眼,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当天下午,我在车间碰见了正在干活的张胖子,他特意跑过来,偷偷地竖了下大拇指:“你师傅真不简单,上次跟城北二虎是斗狠,这回是四两拨千斤,一个回马枪杀得太高明了,到底是官家出身,深得权术精髓,看来还真是个当官的料。”

    一个星期后,厂里的决定出来了,疤眼信口开河,随便辱骂他人,污蔑现实大好形势,给予停职待岗的处理。就在众人唏嘘感叹,我正为殷红庆幸,感到出了一口恶气的时候,一撮毛小李的一番话,却让我如鲠在喉。

    这天在车间里,小李贼头贼脑地将我拉到了一旁,趴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你知道吗,鲁豫这么一闹,疤眼老曹因祸得福了。”

    我历来不相信他的鬼话:“她都停职了,还得什么福”

    “怎么不是福啊她可以名正言顺不上班了。”小李不无羡慕地啧着嘴。

    “不上班有什么好的”我还是有点不解。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不来上班了,工资奖金还一分不少,这都是老崔一手安排的。”

    小李的话让我想到了崔老扒吊诡的笑容,就像误吞了一只绿头苍蝇,立刻有了一种难言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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