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绿惨红愁 >(一百一十七) 春节加班
    春节前我让人捎信回家,说是厂里今年生产任务紧,我要在厂里加班,今年春节就不回去了。其实这样做得目的不单单是跟爹较劲,主要还想怕回去后彼此别扭,再弄得娘整天唉声叹气,过节的气氛都没了。

    红姐知道我想不回去后,一连几天劝慰我别给爹娘置气,后来听了我说得道理,又看到我意志坚决,就表示自己也不回家了,就在这里陪着我过节。我当然想让红姐和小壮留在这里,但是招待所马上就要有人来住了,到时候人多眼杂,乱糟糟地不好办,再加上考虑到红姐的父母有大半年时间没有见到小壮了,内心一定十分想得慌,就没有答应红姐的要求,让她带着小壮回老家过节去了。

    因为要分别十几天的时间,红姐前一天晚上就与人调好了班,我们早早地将小壮哄睡了,钻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彼此缠绵交谈了许久。在我们一起生活的过程中,红姐对我总是体贴入微,善于照顾我的情绪,甚至有时候还有点纵容,我现在想来可能是她比我大几岁,在我们恋人关系中,又包含了几分母爱的成分,另外,她总是对我有一份感激和亏欠的情愫,这也是导致我们最终结局的一个重要原因。

    红姐带着小壮走后不久,招待所里就变得一片欢腾了。与往年一样,因为探亲的人太多,有许多人住不上,只有到外面去租房子住。我将红姐的东西暂时搬到了楼上储藏室里,自己回了后面的配电间,空出房子来让给了探亲的人。

    大年三十我替别人加班,下午四点多钟就提前回到了招待所,看见院子的老银杏树上挂了两只红灯笼,围在树下放炮的一群小孩子告诉我,是二楼西面的一个解放军叔叔自己扎制的。

    这个军人就是去年那个住在储藏间的潜艇轮机长,黑黑的脸膛却心灵手巧,他的那位去年结婚的俏丽羞涩的挡车工妻子,如今挺着大肚子,马上就要临产了,轮机长整天咧着个嘴,欣喜之情难以抑制,感染着每一个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大人和孩子,我们都为他们夫妻俩高兴。

    前一天晚上,轮机长提议住在这里的家庭搞一个聚会,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他让大肚子的妻子来邀请我一起参加。

    我找到电工班夏班长,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请他帮着领回了一只大电炉和一只1000瓦的碘钨灯。为了安全起见,我将电炉装在了轮机长夫妇的房间里,让他们夫妻俩用起来方便,同时也能时刻为楼上楼下的住户供应热水。我又在院子里的老银杏树上,挂上了那盏1000瓦的碘钨灯,把除夕的小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孩子们开始燃放起爆竹烟花时,女人们忙着炒菜做饭,男人们将自己从四面八方带来的各种烟酒,统统拿上了餐桌,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难忘的一个春节,我们在暖暖的房间里聊天划拳喝酒,天南地北地说着各种奇闻异事,坐在这些夫妻分居历经艰难的老大哥中间,看见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快意地大声说笑,大口喝酒,我的心胸也如沐春风,痛快舒畅。大家在说笑中想起了去年住在这里的吕大姐,今年她随军去了新疆,我们都很想念这对好脾气的老哥大姐。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洋河、汾酒,竹叶青、剑南春、二锅头,最后又干掉了两贵州茅台。中间还有一些酒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男人欢笑,女人们兴奋,孩子们更快乐,我们能喝的不能喝的全都喝醉了。

    纱厂的女人虽然长相,脾气,性格等方面千差万别,但是有一样是相同的,大都开朗,乐观,能吃苦,懂感恩,这是我一生最好的同事,最亲的兄弟姐妹。

    大年初三,快到中午了,我还在自己的配电间里睡懒觉,昨天晚上因为无聊,我看小说看得很晚。我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听到有个大孩子在门外大喊,“吴叔叔,吴叔叔,有人来找你了。”

    我知道这些在纱厂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懂得母亲上班的辛苦,一般不会打扰正在休息的人,他们现在这样地喊我,一定是真有什么事情。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顿时愣在了那里,只见二狗蛋领着个扎小辫的小丫头站在门前,他的身边是挺着大肚子的鲁南媳妇,而我的小妹妹也一脸恓惶地拎着个包袱,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我的眼睛却一下子睁大了:“二狗蛋,三平,你们你们是怎么来得”

    “哥俺们是坐车来的。”小妹妹看到了我,跨上一歩,兴奋地叫了起来。

    “坐车哪来的车坐”我一脸迷惑地问道。

    “骡子,你不知道吧年前,打俺们那儿往县里通汽车啦。”二狗蛋使劲擤了把鼻涕,顺手抹在了配电间的门框上。

    “你喊谁骡子呢”小妹妹听二狗蛋喊我的诨号,噘着嘴恼怒地乜斜着他。

    “噢对不起,三平,俺这是叫习惯了,你哥不是刚才也叫我二狗蛋吗”二狗蛋尴尬地对小妹妹陪着笑脸。

    “你本来就叫二狗蛋。”妹妹别过小脸,不悦地嘟哝道。

    二狗蛋听了我妹妹的抢白,还想要再分辨几句,却被他鲁南的媳妇扯了下衣襟,这才挠了挠脑袋,自嘲地笑了。

    我赶忙将将他们迎进了配电间,小小的空间立刻人满为患了。小妹妹带来的包袱里,是娘给我炸得萝卜丸子,盐豆炒鸡蛋、还有一大块卤煮好的羊肉。小妹妹说我没回去,娘第一次朝爹发了火,爹一直闷着头抽烟,竟然没回嘴,也没吱声。小妹妹的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赶紧去二楼库房,拿出几条公用被子,挂到前院晒太阳。又想着怎么安排大家的住宿,最后决定让二狗蛋媳妇带着孩子,和我的小妹妹住库房,我跟二狗蛋在配电间小床上挤一下。

    我害怕二狗蛋臭脚丫的气味,想着带他们去厂里洗个澡,小妹妹听说洗澡很兴奋,二狗蛋媳妇却忸怩着不太愿去。当时农村妇女还缺少见识,不习惯去公共浴室,最后还是二狗蛋连吓唬带威胁,她媳妇才勉强同意了。我自己拿了换洗衣服、毛巾、肥皂,又给小妹妹和二狗蛋媳妇找了两条红姐医院发的白毛巾,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在厂区的柏油路上走着,二狗蛋的眼睛就不够用了,看见一群群洗浴过后,青丝飞扬、肤色水白的女人,与我当初的羞涩完全不同,两只小眼睛闪着贼光,气都有点喘不赢了。几位经过的小姑娘,目光带刺,不满地瞥了二狗蛋一眼,弄得我浑身不自在,脸火辣辣地有点发热发烫。

    “你别这样总往人身上瞅。”我对这二狗蛋的耳朵悄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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