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绿惨红愁 >(一百四十五) 手砸伤了
    春节前,寒流突然而至,凛冽的北风如万马奔腾,从村头窜到村尾,绕过院墙,越过屋顶,呼啦啦地咆哮了一夜。

    早晨起来,天光晦暗,四野苍白,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冰霜,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凌,整个世界都仿佛冻住了。

    红姐今天上早班,我们一起出门时,小壮还没有醒,红姐一脸歉疚地去敲房东的门,老俩口正在屋里围着炉子吃饭。红姐恳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小壮,大娘赶紧应承了下来,三口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给正在吃饭的大爷交代了两句,就一溜小跑地奔我们住的西屋去了。在这里借住的这些日子里,我们打心里感激两位善良宽厚的老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有时候会为无以回报老人而羞愧。

    今天晚上,补习班就要期末考试了。昨天下班回家,我几乎一夜没睡,争分夺秒地百~万\小说复习。下半夜,红姐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我还在灯下苦读,不由分说地将我拽进了被窝里。在床上,我依旧难以入睡,迷糊着在梦中似乎背了一夜的定义和公式。

    我推着自行车,与红姐一起走出村口,一阵凌厉的寒风顿时迎面扑来,身上虽然穿了厚厚的劳保大衣,可是依旧感到透骨的寒冷。我赶紧缩起了脑袋,关切地望了眼红姐,她也将头脸用大围巾严严实实地了裹起来。因为风太大,车子一时没法骑,我们踏着一地飒飒作响的落叶,呼哧呼哧地走过田间小道,直到上了城边平坦的柏油路,这才随着步履沉重的上班人流,一路“叮叮当当”地摇着车铃,骑着自行车朝纱厂驶去。

    来到厂门口,我没有下车,也没有放慢速度,趁着两个门卫老娘们没注意,脚下猛地使劲一蹬,吱溜一下钻过了青灰色的门楼。红姐在后座上没有注意,猛地一忽闪,赶紧勾住了我的腰。看见我们没有下车就溜进了大门,跟在身后几个骑车的小青工,也想学着我们冲进来,被两个刚反应过来的门卫堵在了大门口,我们的身后立刻传来了一阵犀利的叫嚷声。

    来到了车间外,我俩下了车。我将自行车推进了车棚时,红姐也跟着走了进来。

    “今天考试别紧张,你的基础差,只要把平时水平发挥出来就行了。”红姐望着我血红的两眼,止不住心痛地嘱咐到。

    “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小壮失望。”我理了下额头的乱发,使劲地点了下头。

    “我们娘俩给你加油。”红姐举起小小的粉拳,在我眼前用力地晃了晃。

    “有你和小壮,我什么都不怕。”那一刻,我的心里暖洋洋。

    红姐踮起了脚尖,在我脸上吻了一口,周围几个小挡车工看到了,止不住哧哧笑起来。我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红姐一脸大方地冲小姐妹们笑了笑。

    我们走进在车间后分了手。红姐转身离去,我穿过一排排纺织机,朝保全班走去。在路上,我碰到了一撮毛小李,他屁股后面颠着个电工包,正在与两个准备下班的小挡车工调笑。小李看见我过来了,傲娇地招呼了一声,我想起电工班小学徒说他欺负人的事,心里盘算着等自己空下来,一定好好教他两手,让这个仗势欺人,狗改不来吃屎的小李再尝点苦头。

    我整个上午都有点心不在焉,一边干活一边想问题。几个跟着我干活的小学徒,见我一直都板着个脸,以为我心里不高兴,所以干活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错惹我发火。他们与我刚来接班时一样,还在一种青涩和懵懂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到保全班,收拾好了工具,小学徒们去食堂吃饭了,我独自一人到大车间找了红姐,两人在一排细纱机边上,吃完了家里带来的冷饭。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能省钱,我与红姐再没有去过食堂,饭都是这样从家里做好带来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给许班长请个假,明着说自己晚上要考试,自己需要好好看百~万\小说,让他行个方便,不要再给派什么活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大伙都没有吱声,只是张胖子在一边直撇嘴,我没有与他计较,只当做没有看见。

    大伙都出去干活了,屋里静悄悄的,伴着门外传来的机器声,我一边做数学题目一边复习概念。数学复习的差不多了,我刚拿起物理课本,房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吴平,快去帮我看看吧,那台破机器又出毛病了。”大额头肖美花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我抬起脸来,想说自己下午休息,但是看见她一脸焦急,额头上渗着汗珠,话到嘴边没有吐出来。

    肖美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烦躁地抱怨道:“本来工资就拿不全了,这机器还整天出毛病,真地不让人活啦。”

    “你别急,我去给你看看。”我没有再多想,放下了书本,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工具,招呼着肖美花朝门外走去。

    肖美花挡的这台并条机,早就到了该保养的时候,这个星期我已经为她修了三次啦。如今,厂里生产不景气,维护的费用几乎没有了,只能是老马拖破车,勉强地维持着运转。

    “三红他们家还在你家地里开着矿”我为了安慰肖美花的情绪,一边干着活一边扯起了闲话。

    “哎别提啦,现在不光是俺家的地,周围的地也都被占了。”肖美花一脸愤恨,气呼呼地说道,“在我们村里又开了好几个大井口,听说县里好多有权有势的人都入了股,领头的是胡秀美的两个哥哥,就是曾经跟你和鲁豫打过架的城北二虎。”

    听到她说“城北二虎”,我的心里止不住一阵悲愤,看来他们是批下来了手续,难道师傅真地给他们帮了忙想到这里,我的心呼啦一下乱了,脑子一开小差,手上的铁锤就敲到了指甲上,疼得我忽地一下跳了起来。

    “怎么啦伤到了吗”肖美花一下惊叫起来,看见我龇牙咧嘴的样子,一连声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攥着自己的手指,疼得张大嘴呵着气,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怎么啦”不知什么时候,小蔡师兄站在了我们的身后,一脸紧张地问道。

    “吴平把自己的手砸啦。”肖美花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自己的手受了伤,惊惶地声音都变了。

    “你赶快去厂里医院看看。”小蔡师兄拉过我的手,看到我整个指甲全都紫了,急忙催促到,“你不是晚上还要上课吗,这剩下的活我来干。”

    俗话说十指连心,我已经疼得一头冷汗,来不及说声谢谢,就捂着肿了的大拇指,匆匆出了车间大门。

    厂医院原本不大,没有几个医生护士,现在连“兽医”都调走了,只剩下了两位女护士在勉强维持着。她们给我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伤口,抹了点紫药水,又上了点消炎粉,最后包扎起来。从厂医院出来,我的一只手都麻木了。

    下班的时间没到,我就已经出了厂门,等我到达县工会时,太阳还没有落山。我独自坐在冰冷地教室里,忍着手指的疼痛赶紧百~万\小说。同学们陆续来了,教室里热闹了起来,因为是第一次大考,洋溢着少有的紧张气氛。我的同位红脸小胖子又是最后一位来到,当他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的时候,监考的于老师已经开始发考卷了。

    当天晚上,我们连续考了两场,第一场是数学,第二场是化学。我感到自己的数学考得不好,最后一道大题共有三问,我绞尽脑汁猜做出了一道。化学是我平时最喜欢的一门课,再加上于老师教得好,所以我几乎没有感到什么难度,很顺利地就做完了。出来与人对答案,只错了两道填空题。

    夜色深沉,冷风萧瑟,我随着众人出了总工会的大门,与红脸小胖子告了别。在路过县文化馆的时候,我看见了摩登小郭,她与一位高个男子搂抱,与我擦肩而过,亲腻地聊着今晚跳舞的事。因为考试太紧张了,我几乎忘了受伤的手指,现在思想一放松,整个手又火烧火燎地疼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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