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绿惨红愁 >(一百五十三) 曹山矿
    我努力睁开了半只眼睛,混沌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我想动一下麻木的身子,可是浑身像灌了铅一样,费了好半天劲也没能动弹一下,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他妈的,这小子醒了。”旁边有人啪地踢了我一脚。

    “满嘴的酒味,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旁边有人附和着,也上前踢了我一脚,“老子蹲了两个多月了,连酒腥味是什么都忘了。”

    连续的两脚将我彻底踢醒了,意识开始重新回到头脑里。我使劲眨了下沉重的眼皮,在撕裂般的疼痛中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这是在哪”仰视着周围一圈垂望的头颅,我慢慢地张开了嘴,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一些。

    “在哪还在红卫大酒店喝大酒呢。”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嘲讽地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真是昏了头啦,这里是看守所。”

    我心中凛然一阵,艰难地转动着脑袋,扫望了一下四周。头顶是一个高高的铁窗,一缕明亮的光柱探射进来,映照在了对面的高墙上。从阳光的高度判断,现在应该是上午时分了。

    “你你是叫吴平吧”一个猥琐的瘦子弯下腰来,把脸凑到我的面前。

    “你”我看着这双熟悉的斗鸡眼,思维却一下凝固了。

    “我是曹山矿,石膏矿那个你想起来了吗”猥琐瘦子咧开嘴,喷出了一口酸腐气。

    “你怎么在这里”我顾不得脸颊肿胀麻木,止不住放大了声音。

    “哎别提啦,二狗蛋和我又弄了次石膏,被老板给发现了,二狗蛋这小子跑得快,溜走了。我被他们给堵住了,就弄到这儿来了。”曹山矿挤着斗鸡眼,无奈地说道。

    “怎么你和他认识”满脸横肉的家伙听了我俩的对话,从后面一把将曹山矿给拎了起来。

    “三哥他是纱厂的,叫吴平,我们曾经见过。”曹山矿猥琐的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满脸横肉的三哥手一松,把曹山矿甩到了一边,蹲下了身子,单腿跪地,瞪大了眼睛,有点吃惊地瞅着我:“你是吴平”

    “是”我咬着牙坐了起来,望着这个叫三哥的人。

    “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吴平弄铺上去。”三哥脸一下变了,一拍大腿,立起身子,甩腿踹了曹山矿一脚,“你他妈的盗窃犯,在这里瞅了大半天了,为什么不早说,这是你吴大爷”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众人四手八脚地抬到了地铺上。三哥扒拉开众人,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你是鲁豫的徒弟,跟着他干过城北二虎”

    “对。”我身子靠着监室的墙壁,微微地点了下头,心里猜想着这个三哥到底想干嘛,“你认识鲁豫”

    “我和你师傅算是半个朋友,听说了你们和城北二虎对仗的事,你这是因为什么事,怎么进来的”三哥熊掌似的大手一挥,把曹山矿伸过来的脑袋抵到了一边。

    我费着力气将自己的事简述了一遍,三哥额头上的两道皱纹一下拧在了一起:“你惹了赵家的臭娘们,这事看来有点麻烦了,你不知道他女婿是这里的王局长,赵家的势力可是挺大的吗”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三哥一直凝视着我,到了这时候才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一时半会难出去了,赵家不会轻易地饶了你。”

    整整一天,没人过问我。我仰躺在地铺上,三顿饭都是三哥安排人端到了我手里的。我看出来三哥是这里的老大,别人都听他的驱使。他问了我进来的原因,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几次想开口问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晚上,三哥安排我睡在了他的身边,因为我没有带被褥来,三哥就让我和他同盖一床薄棉被。我们睡在高高的铁窗下,比较通风,并且远离门后那个尿桶,味道小一些。猥琐的曹山矿和一个强奸犯,被安排睡在了尿桶旁。

    初春时节,早晚的温差很大,下半夜的冷气弥漫开来,冻得人直打寒噤。因为脸颊肿胀,浑身酸痛,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事情,久久难以入睡。红姐这会儿一定急疯了,我需要赶紧见她一面,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可是怎么才能出去呢我的心情更加灰暗起来。

    第二天早晨,吃完了门外送来的派饭,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警察打开了监室铁门,命令三哥组织人去院子里的菜地除草。我曾经在外面看过这个位于城东边的看守所,高墙铁网,周围是麦田,就是不知道这个硕大个院子里还有菜地。

    我忍者伤痛走到了铁门前,冲着老警察问道:“同志,我莫名其妙地被弄了进来,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见家人,让他们给我送个被褥啊”

    “别叫我同志,该怎们叫我,让他们教教你。”老警察翻了下眼皮,指了下我身后,不耐烦地说道。

    “这里叫政府,他是王政府。”三哥忙着走了过来。

    “王政府”我感到有点别扭,但还是叫了一声。

    王政府“嗯”了一声,冲着铁栅栏里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怎么关进来的,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关进来的人,没有一个不叫怨的。你家人来不来看你,送不送被褥,我也管不了,这里会有人通知他们的。”

    “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过堂”我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谦恭的笑容,有点急迫地问道。

    “真是没见过,还有人急着过堂,”王政府嘟哝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不原意再理我了,“老三,你赶紧把人组织好,等会我来带你们。”

    “哎王政府,我就算是犯了事,也该有个人来审吧,什么时候审我啊”我隔着铁栅栏门,追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别着急,好好在这蹲着吧,该审的时候啊,自然就审啦”王政府干瘪的声音在密闭的走廊里回荡着。

    我想跟着三哥他们一起去菜地干活,但是他没有同意,说上午也许要提你过堂,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你要真是一时半会出不去,以后有的是干活时间。三哥他们走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昨天睡了一天,身上的伤痛减轻了许多,我孤零零地心里烦躁,一边在狭小的监室里转着圈,一边盘算着下面可能发生的事。

    铁栅栏门哗啦一声闷响,打断了我的思绪,曹山矿佝偻着身子,独自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曹山矿身后没有别人,让我一时有点诧异:“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刚才肚子有点疼,王政府让我先回来了,三哥他们还在干活呢。”曹山矿讪笑着露出了黄黄的后槽牙。

    我停下了脚步,退回到地铺上,曹山矿咧着嘴凑到我的身边:“吴平,我听二狗蛋说,你们俩是打小一起光屁股的好朋友。”

    “我俩是邻居。”我还想接回刚才的思路,不太想跟他说话。

    “嘿嘿”曹山矿没在乎我的情绪,继续腆着脸搭讪道,“二狗蛋常说你的弹弓打得特别好,打小鸟一打一个准。”

    “你别听他胡说。”我受不了曹山矿嘴里的臭气,止不住侧过了脸去,“我从来不打小鸟,要打也是”

    “你不打鸟,哪打啥”曹山矿的小眼睛里亮起了两束贼光,有点急迫地追问到。

    曹山矿的表情有些怪异,我看了心里不舒服,就不愿再说下去,随口回了一句:“别他妈的胡说,我从来不玩弹弓。”

    曹山矿听了我不难烦的回答,愣怔了一下,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二狗蛋可是把你吹得神乎其神,说你在运河水里打过大鲤鱼,你难道真不会玩弹弓”

    “有谁见过用弹弓在河水里打鱼的二狗蛋从小就好吹牛,不光吹自己有多大能耐,还喜欢拿别人来说事。”看见曹山矿总抓着打弹弓不放,我心里不由地警觉起来。

    看见我一副厌恶的表情,曹山矿脸上飘过一丝沮丧。这时候,监室的铁栅栏门再次响起,三哥和那些干活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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