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逍遥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意难忘
    扁庸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从惊讶到疑惑再到费解随后释然再到狐疑。

    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如此心绪不宁。

    他面前的这个僧人相貌陌生,扁庸可以确信与此人素昧平生。

    可是那份笑容实在让人过目难忘,扁庸感觉自己的眼睛根本无法逃离。

    他好像深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可扁庸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做若无的僧人,甚至今晚是他第一次听闻这个奇特的名字。

    “阿弥陀佛,两位小友别来无恙啊。”

    若无就这般凭空出现,恍若鬼魅,可是方德和陈阿狗却一点都不觉得诡异和害怕,因为若无在他们的眼里本就是神仙。

    仙人自然来无影去无踪,行踪飘忽不定。

    一别不过半日,但经历生死一线的方德却恍如隔世。他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自己家中迎来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禁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的方德当即不假思索地以头抢地,恭敬跪拜若无和尚。

    陈阿狗本想将方德拉起,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劝说方德,因为在陈阿狗的认知里若无绝对配得上这份顶礼膜拜,而若无和尚则不喜不悲,只是含笑看着方德,既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所谓受之有愧的说辞,就好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接受方德的这份由衷感谢,一切顺理成章。

    扁庸没有说话,任由这一切发生。

    他还在观察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若无很年轻,甚至稚气未脱,与他方才神乎其技的轻功极不相符。

    他这个年纪能够拥有这份武学造诣,除了佛门最耀眼的明星——无尘,扁庸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无尘......”

    扁庸默念这个名字,而他的脸上很快弥漫一丝厌恶。

    “唉哟......”

    方德忽然匍匐在地,哀嚎一声,陈阿狗忙上前拉起方德,岂料被方德一下推开,方德喘着粗气从地上狼狈起身,先是尴尬一笑,随后看向若无和尚空空如也的双手,惊咦一声,接着快速折返与桌面和若无之间,沾满尘土的双手捧着一杯清水,朝着若无匆忙行来,殊不知方德脚下拌蒜,一个踉跄再次跌倒,话说一半,人已倾斜。

    “神仙恩公,您喝……”

    若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但这笑容好像消失了一瞬。

    因为那本该化为碎片的土瓷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若无的手里。

    方德也莫名其妙的坐在了椅子上,依靠在墙边竟昏睡了过去。

    陈阿狗瞠目结舌,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切。

    但扁庸知道。

    他好像见过一些市面。

    自始至终这个自称若无的僧人都没有逃离过他的视线。

    扁庸拍了拍自己裤上的浮尘,轻咳一声,似是决定不再沉默,可是若无却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扁庸,药王谷唯一的冒姓传人,也是自打药王谷开宗立派以来最有天赋的外门弟子,号称只要尚有一口气,无论受得多重的伤多离奇的毒都能起死回生的不世奇才,传闻就连吃了断肠草、鹤顶红的将死之人,只要经了扁庸的手就能安然无恙,可惜呀,可惜......二十年前不知何故,扁庸在江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据传言你扁庸还大逆不道,将药王谷多半药典付之一炬,致使药王谷无籍可循,人才凋零,直至今日都难以东山再起,因一人而毁百年基业......呵呵......实难相信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居然会委身在一个小山村里当行脚郎中,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若无面露惋惜之色,仿若熟知扁庸的一切。

    但陈阿狗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二人即将开始的对话。

    “你把阿德怎么了?”

    陈阿狗面带愠色,凝视若无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语气近乎质问。没有丝毫畏惧这位似神似仙的高人。

    可若无非但没有恼怒陈阿狗的无礼,反倒眼露些许满意。

    “他不像你一身武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陈阿狗大骇,顿显惊惶,若无如同欣赏戏剧一般品味陈阿狗脸上的五味杂陈。

    “方家三口现已是局外人,听不见,看不见,你们师徒就没必要继续演戏了吧。”

    若无端起水杯轻抿一口,随后缓闭双眼,似津津有味,好像水里浸泡了名贵的茶叶,让他回味无穷。

    陈阿狗语塞,再无吐露一字一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扁庸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他察觉自己轻看了这个名叫若无的和尚。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扁庸直接了当,没有一丝遮掩。他不打算再和若无斡旋下去,这个若无和尚显然有备而来,故作掩饰反倒丢了身价。

    可是若无却淡然一笑,答非所问道:“我是若无,来自烂陀寺。”

    “老夫从未听过什么烂陀寺,敢问大师贵宝刹地处何方?”扁庸沉吟道。

    “天竺。”若无回道。

    “天竺?你不是中原人?”扁庸面露狐疑,旋即再度打量若无和尚的容貌和装扮,可是扁庸很快便有了结论,笃定道:“不,你根本不是天竺人,你就是中原人。”

    若无闻言从容笑道:“天竺为何不能有中原人?”

    “就算你是中原人,凭你这身造化也没有任何理由来这穷山僻壤。”扁庸说道。

    “那堂堂药王谷的高足又因为什么理由来这穷山僻壤呢?”若无反问道。

    “路在脚下,老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管。”扁庸回道。

    “那若无无病无疾,怎就劳烦扁大夫挂心了?”若无笑道。

    “南乐村没人信佛礼佛。”扁庸说道。

    “没人信佛礼佛,佛便不在了吗?”若无面带不解道。

    “不相信便没有。”扁庸说道。

    若无盯着扁庸动荡的双瞳好奇问道:“扁施主好像很抵触学佛之人?”

    “老子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用得着和你这个小秃驴说?”

    扁庸拍案而起,恶言相向,不想再与若无多费唇舌,就连陈阿狗都大呼意外,他仿佛真如若无所言,对学佛之人并不友好。

    特别是打扮如此白净的僧人。

    若无没有辩驳,也没有反唇相讥,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恼怒,而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白水,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小僧不是无尘。”

    扁庸嘴角抽搐,不发一言,死死盯着若无,好像被人掐住了自己的咽喉,虽满腔怒火,可无法发泄一丝一毫。

    陈阿狗疑惑不解,看着激烈对峙的若无和扁庸,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从来没听过扁庸提起过“无尘”这个名字,可陈阿狗并非愚人,他年纪虽尚浅,却略通人事,他能感觉得到“无尘”这个名字的分量,他察觉到扁庸眼里好像有一种早已熄灭的某种东西正被点燃,这使扁庸坐立难安,好像眼中钉,好像骨中刺,陈阿狗甚至都能听到扁庸咬牙切齿的声音。

    若无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在等待扁庸表明态度,因为他已经开诚布公。

    “老夫不想再听到江湖事,你走吧。”

    扁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声音,逐字念出,可是若无却面露一丝讥诮,这种表情很少会出现在一个僧人的脸上,而若无也脱口而出一个僧人很少会说得话:“江湖上还有不少人记挂着扁施主呢。”

    “出家人还管不住自己的嘴?”扁庸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发现自己在暴露身份之后便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

    “出家人不打诳语。若他人询问小僧,小僧自然要如实相告。”若无回道。

    “我的师傅常告诉我,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小心引火上身啊!”扁庸的眼白之上布满血丝。

    “世间苦难,普度众生,我既入了空门,自要心怀苍生,为众生觅得真法,一点苦难算不得什么。”若无回道。

    扁庸紧握双拳,心知自己敌不过若无的高深武功,无法用强,暂且退而求其次道:“你有什么要求?”

    “陪我完成一场赌局。”若无笑道。

    “什么赌局?”扁庸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扁施主也勿用担心,这场赌局就三天,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若无回道。

    扁庸犹豫片刻,随后再问道:“赌注是什么?”

    “他。”

    陈阿狗当即一怔,他直愣愣的看着若无指向自己,不知所措。

    “你要他做什么?”

    扁庸不明白为什么若无要将陈阿狗卷入其中,可是若无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回答扁庸的这些疑问。而是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枚木纹丹盒,起身走向扁庸并交于其手。

    “这是订金,请笑纳。”

    一丝丹香徐徐从药盒渗出,扁庸一脸震惊的凝视手里的小盒子,视线好似透过木盒看到了藏在其中的丹药。

    “这是?”

    扁庸双手不断颤抖,他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般情难自控,当打开木盒的一刹那,扁庸的眼眶逐渐湿润,那是他由于种种原因无法炼制,阔别多年的灵丹妙药——药王谷回生丹。

    扁庸还想再问若无这回生丹从何而来时,不想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扰了扁庸的注意力,再等扁庸回神时,房内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衣和尚若无。

    虚掩的房门被一只粗糙的短手推开。

    来者是一位农妇,扁庸和陈阿狗都认得,是村里的一位热心肠沈大娘,此间沈大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扶着门,但见陈阿狗和扁庸的身影后,立刻大声疾呼道:“狗子啊,可算找到你了,快,快跟我回去,你家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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