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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六十一章:小娘子啊莫娇羞(五)

    小糖糖的思路始终诡异莫测,她刚才替那青衫老秀才擦拭伤口的时候,暗中打量过这老翁的身子骨。

    无论是从手掌还是骨架来看,都是寻常老翁的体魄,甚至还有些虚。他的手掌虽然干枯,但比起那些靠体力活吃饭的,少了一些老茧和伤疤,是独属于落魄读书人的手。

    伪装成老瞎子,而且看样子这老翁的伪装的时间不短。

    至少.......东市附近的这些人,都知道他是个穷酸落魄的瞎老翁。

    面对这样一个角色的突然闯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隐藏在暗地里的人牙子,还是忍不住赌性,想要赌一赌,这个老翁就是他们派过来的马前卒。

    .........

    回想着之前在张郎中府邸,小梅姑娘交代的线索里也有一条,在清念姑娘失踪的同时,东市巷子口一个老丈也一并消失,不清楚和这青衫老翁是不是同一人。若是同为一人,那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在今天就摸到敌方的老窝。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秀才,除了手上的拐杖可能另有玄机,自身毫无战力。

    这就是过来蹚水的小卒子,目前他得到了情报,就会将消息传回去。

    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

    “小哥,方才那位阿翁是住在这附近的嘛?

    我看他双目无光,这害了眼疾应该是好久的病根子了。若是只有一个人谋生,这个年纪家中也无子女照料,真是可怜。”

    .........

    柔软的话音传入一旁打扫碎片的少年耳中,这让半大的少年耳根子一酥。

    能有个由头,和这姑娘家搭话,不管说什么那都是极好的。

    而且看着这姑娘为了一个瞎眼睛的老头,还能双目泛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用多说,心地自然是极好的那种。

    有机会搭话,少年不介意聊天的对象是个臭老头。他挠了挠脑袋,开口说道。

    ..........

    “唉,姑娘你不用担心,隆秀才是这一代的老熟客了。

    我也是听街坊邻居们传言听过来的,据说这隆秀才早些年的时候还中过举人,只不过那是在外乡了,并非是长安城里的。他老家在哪里,也没有听他说过,不过这三五年里,隆秀才都在附近的老街里谋生。

    他租了一户靠近老街的胡同院子,这老秀才无儿无女,身边也没有见过一个照顾人的婆娘。

    听旁人说道,他曾经中过举人的官身。

    若是真的,高低也是个一方县府的知县老爷。

    .........

    不过隆秀才自己整日嚷嚷,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被人顶替了他举人的身份,他从老家一路上高,从县乡告到郡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搭理他,最后一直告到长安城,可惜啊,像是他这样的读书人脑筋根本转不过弯,不论这事情是真的假的,谁会搭理他一个落魄的老秀才,秀才虽有些身份,但终究没有官身。

    别人顶替了他举人的身份,不考进士,也能在外乡担任一方父母官。

    即使是真的,也没人愿意招惹这个麻烦,替他一个老秀才得罪同僚的官老爷。

    外地的官吏都管不了,他跑来长安城,这么大的长安,不要说一个举人,就是进士,砸进去也溅不起一滴水花来。不清楚隆秀才是哪一年来的长安了,大家见到他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他日常吃食都是在这条街上解决的。

    他那眼睛瞎了,据说是因为进长安告御状,被人害了眼睛,这些年头也没有见他闹腾着要翻案。

    .........

    到底是读书人,一些本事还是有的。

    隆秀才以前交过一些孩子启蒙,收不了什么银子,但每家每户都能管饭,或者给他一些旧衣裳,不要的杂物。

    现在不做这些了,都是在老街里瞎转悠,他啥都做,帮人写过大字,算过命摸过骨,偶然也会在附近开个小摊,替人家纳鞋底,缝衣裳,赚几个铜子买吃食度日。那洗掉色的儒衫,隆秀才一直穿着,他不去做体力活,可能还矜持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大家瞧他眼瞎,身边又没有个照顾的人。

    逢年过节的时候,每家每户也都凑点吃食,衣物什么的给他。来老街上吃饭,也都少收点铜钱,之前他来我们家吃面,点素面我还偷偷给他掺了几勺肉臊呢。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姑娘不用担心他,他活的快意着呢。”

    ..........

    好不容易得到了和姑娘家搭话的机会,少年是努力的在脑海里挖掘和隆秀才有关的事情,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这样一个落魄的秀才老翁,又没有人脉关系,在长安城里举步维难,都是靠着周边人的好心才能勉强度日。

    心想这姑娘家怕不是可怜这老头,少年郎刻意提醒了几句,老秀才也有着自己的谋生手段。

    听着这些话,眼神止不住瞟了瞟蹲在墙角喝着面汤的隆秀才。

    ..........

    “阿翁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叫他聋秀才,他耳朵也害了病吗?”

    .........

    “害,隆秀才都是别人叫多了的名号,他原姓陆,名景隆。

    陆景隆听着倒也是个气派的读书人名字,谁能想呢,都是老天爷的意思。他年岁也大了,有时候说话也听不太清,大家就喊他隆秀才,喊着喊着都没有人用他的真名唤他。”

    ..........

    看着姑娘家眼眸里的可怜,少年知晓这是个懂得疼人的姑娘。

    眼眸止不住向她的脸上望去,越看心里越是痴迷。

    ..........

    “咳咳,那个.......姑娘也不是长安人氏吧。

    我,我姓陈,家里排行老四,身边的人都唤我陈四郎。姑娘你的口音里听不出太多的长安官话,不知道......姑娘........姑娘你..........”

    ..........

    终于鼓起了勇气搭话,没有忘记自家老头让他打探的消息。

    名为陈四郎的少年,脸上藏不住心思。

    他涨的通红的脸,扭扭捏捏一直不敢问出那句话。

    随着少年的话音结结巴巴的说着,面前的姑娘突然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柔软的小手让杨陈四郎身子骨一颤,心跳的越来越快。

    .........

    “四郎,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劳你转交一下.........”

    ..........

    本就愈发强烈的心跳,随着一声轻婉的四郎唤入耳畔,陈四郎整个人的心似乎僵硬了一下。他一时手足无措,慌乱的抽出手。

    ...........

    “不......不麻烦1

    姑.....姑娘,俺,俺一定好生保管,俺......俺.......”

    ...........

    激动的方言口音都说了出来,陈四郎没有想到这姑娘家的会如此主动,此时此刻,他产生了男人三大错觉之一,这姑娘一定喜欢我。没有想到这外地来的姑娘家如此开放,一上来就塞定情信物吗。

    纯情少年陈四郎哪见过这般架势,只刚才的一声四郎,就足以让他现在把心窝子掏出来。

    手上还留着温暖的触感,陈四郎结结巴巴的慌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小锭银子,看重量仅有一两三钱。

    想来,应该是姑娘家闺房里的胭脂银子。

    看着手里小巧的一锭银子,陈四郎明显愣住了。

    他年纪小,不懂得这些。

    这......到底啥意思?

    ...........

    “不会很麻烦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劳烦四郎转交给刚才的阿翁。小女的确不是长安人氏,这次出来的急,身上没有带太多银钱,除了这一小锭银子,就只剩下一些铜钱。

    刚才那个阿翁摔的有些狠,你让他用这些银子卖点药酒,余下的应该够他割四五天的肉骨头熬汤。”

    .........

    姑娘家含蓄的一笑,看的陈四郎是心里弥乱。

    他狠狠的握住银子,心想,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

    “姑娘你心地真好,放心吧,我会带话给隆秀才的。”

    ............

    握着手上的一小锭银子,陈四郎转头离开。

    他有些不舍的嗅了嗅手上残留的香气,然后翻箱倒柜的也没有从自家小摊上翻出差不多重量的一锭银子,小摊薄利多销,收账用的多是铜子,大铜。

    少有贵人,扔下一锭银子,大吼一声不用找了。

    江湖上那种豪气万分,五十两一锭的官银把桌子砸个洞,上几斤熟牛肉,几坛好酒的好汉,长安城里极难见到。在这老街上都是一个个恨不得一枚铜子扳成两半花的英雄汉。

    翻到底之后,陈四郎才叹了口气,放弃昧下这锭银子的心思。

    他依依不舍的嗅了嗅手上一锭银子的味道,含泪走近了一旁的隆秀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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