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钰深一脸凝重,傅老太太看了一眼秋香,她便点了点头,告退出去,将外头正在洒扫的丫头婆子,也都一并带离了。
“究竟什么事,你说吧。”
傅钰深望着傅老太太,当即跪在了地上,这举动,傅老太太也始料不及,便问“你这是作何”
傅钰深道“孙儿不孝,还望祖母责罚。”
“你且起来说话。”
傅钰深这才起身,又坐回了一旁的凳子上,顿了顿,这才开口,“祖母可还记得年前圣上追封的先太子平禹太子一事。”
提到这些,傅老太太自是未曾忘记的。便点了点头,“我记得,万岁也当是明君,为平禹太子翻案,不顾旧怨,钰深啊,你追了一位明君,便好好的为国尽忠,也不枉我与你父亲看重你。”
说到明君二字时,傅老太太口齿显得有些不那么有力道,似是有些为难一般。多余的话,也尚未说。只是,这冷不丁的,傅钰深提及此事,傅老太太便心中纳闷,“你怎忽的提及这些”
望着傅钰深,忽的明白,道“你此番领的差事,可是同此事有什么干系”傅老太太特地压低了声音。
见傅钰深点了点头,便担忧起来。
听傅钰深言,原是他曾在铭帝在位时,身在并梁为现下的万岁爷做事,同那平禹太子交好。当平禹太子被铭帝定位谋逆,想要弑君的罪名,太子府上下几百口人,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贬为奴籍的亦是足足几十册的人。
连先太子妃的母家,也未曾幸免。他曾出手,以偷天换日救了平禹太子唯一的血脉,小世子高萧然。
如今万岁爷似乎已经察觉到高萧然还活着,当时万岁爷举兵起义,讨伐铭帝时,便是借着平禹太子的声望起义,曾向天下人承诺。若是平禹太子尚有一丝血脉留存人世,他必将得来的皇位奉上。
人人都知道高无忧曾是禅位给铭帝,而铭帝残暴荒政,高无忧这才举兵起义。虽皇位本就当属于他,可高无忧深明大义,不为权位所惑,愿意让贤。更是显得高无忧深明大义,是一位难得的明君,引得天下万民,无不称颂。
高无忧既然用了平禹太子这张王牌,便不能提及当年他实属被逼禅位。定会被人诟病无能君王,高无忧一向最重颜面,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何况他是这江山的王者呢
如今这高萧然的尚活在世上,高无忧必定已经知晓。当初所言让贤,绝非真心,只是这忽的冒出平禹太子血脉,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外有贼寇饶境,内又有高烨尘党羽明争暗斗,若要安生,怕是不能够了。他既是承蒙平禹太子所托,便要保证高萧然的安全。但此事恐要同圣上相悖了,傅钰深料定高无忧必然不会留着高萧然,定会暗中行刺。
想到这里,他便想到高萧然几番遇险,不寒而栗。他势必要保证高萧然的安危,但这也会惹怒了圣意。
高无忧虽不会明着治他的罪,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老太太听了傅钰深这些话,也大惊失色,整个人说话时,声音都抖动了,“糊涂,你怎会如此糊涂。”傅老太太从未如此对傅钰深发脾气过,此刻只骂着傅钰深糊涂。
“万岁是何人你又是何人”傅老太太气的只哆嗦,“你知不知道,因你一时糊涂,便害的傅家上下,都将要遭受鱼池之殃啊”傅老太太痛心疾首。
傅钰深道“老祖母切勿担忧,此事孙儿自幼办法,绝不连累傅家。孙儿原是入不得宗祠的人,得祖母及父亲垂爱,得以正了身份。若是圣上降罪,祖母只管带着家中各位耆老,再将孙儿之名,从族谱宗祠中除去,以保傅家上下。”
老太太听到傅钰深这么说,她道“剔除族谱不成。”傅老太太一口回绝,指着傅钰深道“你知不知道你是”说了一半,竟是没再说下去。
“哎,罢了罢了,都是冤债,冤债。”傅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我原是道你最是懂事,你这一番话,岂非是叫祖母痛心”
傅钰深当即从凳子上滑落,跪在地上,“当年平禹太子,确实为人所害,此事我也曾暗中追查。只是此事,后来追查到当今太子身上。祖母知道孙儿向来公正,那平禹太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办事,路遇危险,若非平禹太子微服时救了孙儿,孙儿便早就见不到祖母了。”
傅老太太似乎早就看清了局势一般,她平静了下来。
傅钰深继续道“原不想惊动祖母,只是凝蓁她跟了我,她和孩子是无辜的。若倘使有那么一天,还请祖母,必定要保住他们母子,如此也好叫孙儿放心。”
“你将凝蓁放在登州,迟迟推拒,不肯接她回来,原是你另有打算。”
傅钰深低头不语。
傅老太太一向深明大义,除了求娶凝蓁那日,他求自己,这算是傅钰深第二次求了自己。傅老太太见眼下已至此,多说无用,便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祖母相信你所做之事必定不错。你尽管去吧,若万岁降罪下来,有祖母呢。天塌下来,祖母都帮你顶着,凝蓁和孩子们你且放心。”
得了傅老太太的话儿,傅钰深也心中放心了。
从傅老太太走后,傅老太太当即叫了秋香过来,亲自书了一封信,要秋香去寄递出去。
傅钰深见到段起,便问“如何”
段起道“果如大人所料,兵部确有暗中调兵前往登州海域。属下也是打听了好些日子,才得知的。对了,属下还见到了一个熟人,大人您才是谁。”
傅钰深道“就别卖关子了。”
段起这才回了,“是前朝大将军张槐准。”
“是他。”
段了点头。
“张槐准将军,在万岁登基时,便失去了踪迹。如今却又出现在了兵部,行事十分低调,属下跟了他许久,此事,想来张槐准将军也会参与。”
傅钰深想过很多,他就知道万岁不会单单的想要看他和枭渠谈判。在登州时,一路上都有人跟踪他,以及四下有捉拿邹战的布告,他便心中觉察到了不妥。
前去伊州谈判,不过是万岁的幌子。真实的目的,是想要借机困住他,暗下调兵,前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高萧然处死。万岁派他去谈判,也是给他的一个警示,若是他傅钰深乖乖在伊州呆着,海域清缴后,他相安无事。若是他插手此事,万岁必然也不会放过高萧然,而傅钰深定然会被按一个罪名的。
万岁不杀他,也不会留他在京城了。
到底是万岁下的一手好棋,不杀他,又能保全自己的名声,傅钰深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们的君臣之心,竟会破碎到如此地步。弟妹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