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淳沉默,眼里显出挣扎。
融融越过他就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娘亲。”
“融融”厉淳忙挡在他的面前,祈求道:“不要告诉汐儿,她知道我骗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融融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语气很强势,“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厉淳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道:“那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
“嗯”融融点头,不过这种口头承诺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利益所驱,他转眼就能将厉淳卖个干净,不过极少有打动他的利益便是了。
厉淳为难地将与安笙出宫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不善撒谎,本想含糊瓷器蒙混过关,无奈融融聪明透顶,轻松几句话就将他的老底掏了个干净。
待厉淳察觉自己差不多把安笙卖光了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融融,目光怨念极了。
融融皱着眉头,目光喜怒难辨,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怒气,“他就这么把你扔在街头,任由别人欺辱你”
厉淳见势头不对,唯恐融融误会安笙,连忙解释道:“没有的,没有的,安安有叫我在原地等他的,只是被事情耽搁了。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找我的麻烦呀,再说了,最后是安安救了我呢他还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只是我弄丢了,不然还可以带回来给你尝一尝的。”
“给我就不用了,只是这样的蠢话也只有你会相信。”融融冷哼一声,眼里是裸地鄙夷。
至于最后一刻,安笙为什么会反悔,融融可不认为他是良心发现,而是怕宋汐怪罪吧
若他真这么做了,只要东窗事发,安笙绝对完蛋。
有贼心没贼胆,就更让融融看不起了。
而厉淳那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样子,融融更看不下去,面无表情地警告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怎么说这个人也是他的父亲,平白给人这样欺负,也实在是丢他的脸。
厉淳懵懂道:“为,为什么”
听语气倒还挺不乐意融融额角一抽,难得与他讲道理,“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没有回来,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厉淳呆呆道:“什么下场”
不就是被人打一顿吗再说,最终是安安救了他呀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和他走的那么近。”
饶是他再傻,也知道融融对安笙抱有敌意,他不禁反驳道:“安笙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害我的。”
他始终为有安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高兴,又怎么愿意轻易离开他呢
“哈你和他做朋友”融融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嘲讽道:“别到时候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厉淳固执道:“安安不会的。”
见厉淳如此冥顽不灵,融融生气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父亲。
“随便你”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融融大步往外走去。
管不住也懒得管了,非得要血的教训,才知道厉害。
让事实去教会他成长吧
被无辜迁怒的厉淳觉得很委屈,却不知道怎样说服这个极有主见的孩子。
厉淳本来对出卖安的事情已经很愧疚了,见融融问起这个,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却还是强行镇定道:“我不知道呀,他把我弄晕了,我醒来,就在外面了。”
密道的事情,安笙连他都瞒着,绝对不能让融融知道。
这个孩子敏锐得叫人害怕,若是叫他知道安笙在神龙殿挖了密道,尽管融融不知道密道的具体位置,最终也会叫他找出来的。
融融实在是眼力过人,厉淳不断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叫他看出来。
好在,融融蹙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暗潮汹涌,最终,无言地离开了大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厉淳大松口气,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融融最后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反正他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啊
暗道,这个孩子除了那张脸,跟自己,真是哪哪都不像啊
也不像宋汐,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他觉得他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冷漠生硬,不近人情。
厉淳宁可相信一个外人,却不肯相信他,这个人还是他最讨厌的,融融憋了一肚子气。
他不高兴,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好过。
他回到东宫,张德立即奉上茶水,嘴唇刚触到杯沿,融融就无故摔了杯子。
脸上又凶又戾,衬着那张天仙似的脸也无端多了几分阴森。
飞溅的碎瓷划破了张德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这位老奴一声也没吭,只默默用右手遮住了受伤的手背,免得碍主子的眼。
他一颗七窍玲珑心,料想融融定是在外受了气,委婉说道:“可是茶太热了奴去给您换一杯吧”
这个节骨眼他不好离开,遂令宫女换上一杯温茶。
想着主子怕是有事儿要说,打发了无关紧要的人。
整个大殿就剩下这对主仆,融融脸色总算好了一点儿,接过茶,草草喝了一口,重重搁在茶几上,愤愤然道:“岂有此理。”
张德垂首立在一旁,暗窥他的脸色。这个小主子极有主见,他若是想说,旁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说的,他若是不想说,旁人即便想遍了法子,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如今,也勉强算作他的心腹了吧
到底是个孩子,再怎么天资聪明,遇了事,依旧喜欢与人分享。
果然,融融接着道:“本宫的那位父亲,差点被人卖了,还跟安笙做了朋友,真是荒唐”
“啊”张德也吃了一惊。
厉淳竟与安笙搅到了一处那安笙可是出了名的泼辣狠毒,他有些担心他的旧主子。听说他不但失忆,智力更是严重倒退,比十岁小儿也好不了多少。天真浪漫,不识人心险恶,跟那狡猾的狐狸相处,不会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吧
他急在心里,却不好表现,只得旁敲侧击,“殿下打算如何”
他虽然如今跟着融融,那位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尚有一份旧情在。
无奈融融不待见厉淳,又十分忌讳底下人吃里扒外,也着实叫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