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罗团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罗团就醒了,顶着料峭的春寒下了楼往客栈的后院里练剑。她到的时候,闻大娘已经在了,一手剑法出神入化,罗团竟有一种在这晨光朦胧中看到落英缤纷的感觉。
能舞出这样剑法的人,有一身倔脾气这样的缺点,完全可以被包容。
罗团的剑法进步得并不算快,但是相对于她本身的资质跟她开始练剑的年岁而言,她也算得上佼佼者了。闻大娘停止了舞剑,专心看罗团练习,时不时在一旁出言指点。
一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罗团顶着一身的汗回了房间,小羽已经将热水准备好。罗团在洗澡的时候一向不要人伺候,所以隔了扇山水木质屏风,把自己泡在热水里,慢慢地放松。
洗着洗着,突然一眼瞥到窗下墙根处的木盆,一封信被烧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角落没有烧尽。好巧不巧,这个角落上还有半个启字残留了下来,罗团看着那个字,心中先是像有一根尘封的琴弦,突然被轻轻拨弄,有些涩,又有些疼,然后渐渐弹成了一支狂风肆虐的曲子,横冲直撞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那不是江许的字,那字她认得
吴信
罗团颤巍巍地起身,把那未烧尽的信纸拿在手里,迫不及待又万分小心地一点点打开,却发现除了一个“团团”跟一个“等”字,再没了别的内容。再往木盆里看去,也真的没有别的残存的只言片语了
都快江许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不看一眼就让小羽烧掉了
其实要怪的,还是她自己吧
她以前从来没有不看信就把信撕了烧了的习惯,昨天夜里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捏着一张残纸,无力地靠在浴桶边上,罗团懊恼地想拍死自己
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吴信怎么会在西疆
他打仗去了
他是让她等他吗
一时间,因为听闻了吴信被赐婚的消息而迅速残暴地被封锁的心门又悄悄地打了开来,上蹿下跳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知道他不会骗她的
可是他跟天香郡主订婚了
他一定又难言之隐
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让他好几个月都没有只言片语
她该相信他,他会回来找她的
他是皇亲国戚,就算回来找她,也不会娶她
两个小人在罗团的脑海里各据一隅,各执一词,争得罗团脑仁儿生疼。
“娘子水都凉了,要不要添热水”
屏风后面,小羽的声音打破了罗团的胡思乱想,她这才发觉桶里的水果真凉了,赶紧把残存的信纸放在一旁,三下五除二地起身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把那一点纸片揣进袖子里,这才缓缓地绕出屏风,小羽早拿了干毛巾等在那里,帮她把头发上的水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