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思绪一放松,困顿便开始席卷而来,昨夜惊心的逃亡与杀戮再加上今日的奔波,早已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若不是憋着一股气,怕是连马镫都爬不上去,而现在,憋着那股气一松懈,我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思想也开始不听话地涣散,
渐渐地,夜色下的小径在眼前蒙迷,我迷迷糊糊中闭上了眼。
世界在此刻瞬间归于安宁。
一夜无梦,朦朦胧胧睁开眼,是白色床帘,身下舒适柔软,我竟是睡在床上。
掀开床帘,是一间陈设具备的屋子,干净整洁,木质的地板光洁程亮。一扇窗正打开着,透过窗遥遥望去,不远处有一池荷,只是入了秋,花已残,叶已枯,细雨打在水面,晕起层层波纹,萧瑟而静谧。
下床走出门,灰色的天空中细雨如丝,开了伞漫步入雨,柳树的叶是深黄色,飘飘扬扬,似是随时都会随风飘走,一条石径蜿蜒前行,两旁远远近近都种着树,只是光秃秃的看不出品种,尽头却是道突兀的高门,想来是牌匾一类的东西。
而石径的另一端则连接着我出门的方向。
回望住处,翠竹袅袅,芭蕉亭亭,精致的阁楼就这样半遮半掩地和翠色相融一体,再往后,那就是秋色渲染的彩林,和高耸入云的山。
原来,竟是身在山谷当中。
“师妹醒了呀”遥遥的,我看到那个朝我招手的紫色身影。
深紫色的浮云华服自带流光,又以回字绣纹修边,是上好质地的衣裳,脚上是金绣黑靴,配上他轩昂的气质,别有一股高贵的气韵。
若撇开个人成见来看,单眼皮的丹凤眼,合上总是笑意盈盈的唇,倒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见我看他,他自豪地扫视着山色笑道“怎么样,漂亮吧”
“还行”
以恶人自居,却将家园隐在一片湖光山色中,居住在此的人,不像恶人倒更像是田园雅士。
苏陌又突兀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今日师叔他们都在,让我带师妹你去见见他们呢”
谷主收徒,这些师伯师叔自然是要去拜见的,我点头“带路吧”
苏陌却站着没有动,望着一方笑道“他们来了,师妹当心咯”
我能感觉到空气在瞬间变得沉重,视线中,几根银针泛着寒光穿过雨幕划空而来,瞬息飞到眼前,我撑着伞迅速飘然后退,而后匆匆侧身避开。
然,一轮攻击刚结束,另一轮又紧接着降临。
葫芦凌空攻来的时候,我扔了伞,学着苏陌的招式灵巧地借力打力,再一脚踢出,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倒在了面前,所有的进攻也在这瞬间截然而止。
“哎哟,你这小娃娃,怎么踢起人来那么狠,我的老骨头都断了。”一声哀嚎拔地而起“苏陌,苏陌呢”
“大师伯”苏陌跑上来的时候顺便将伞递给我,又匆匆地去扶摔在地上的白须老者“大师伯您没事吧”
可老者就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苏陌你不是说女娃娃没功夫的吗这怎么说”
“你胡说”
“我知道”老者不起来,苏陌只好也蹲着,眼中笑意闪闪“我知道是师父昨儿说了你几句,你这是记仇,打不过师父就知道来找我麻烦。”
“你你你”白须老者顿时气噎,比着手颤抖地指着苏陌,半响,却硬是什么也噎不出来。
苏陌非常懂得见好就收,搀着白须老者道“好了大师伯,入秋了,地上又湿又冷,快起来吧到时候师父又有得说你了。”
“哼”老者甩了苏陌,顾自站起来,看着我时,又笑开了“女娃娃,你可别听这混小子胡说,我很大度的。”
我点点头,郑重道“您听过一个词吗”
“嗯”老者的眼中露出不解。
我将他扔来的酒葫芦递回,轻描淡写道“欲盖弥彰。”
“哈哈哈”苏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歇了歇,方介绍道“师妹,这位就是咱们的大师伯。”
我微微而笑“大师伯好”
大师伯也不恼我说他,只是盯着我的面具“我说小娃娃,你偷学了苏陌的功夫也就算了,怎么连你师父带破面具的坏习惯都给学了”
“快摘了给师伯瞧瞧”说罢,探手便来取我附在脸上的面具。
我一惊,慌忙后退。
天晴晚虽是朝廷中人,但无涯说过,江湖中人并不待见她,自然也是认得她的。如今我虽是月霄的徒弟,但前提是我的身份必须是阿狸。
无论黑白两道,断不会准许天晴晚成为江湖黑道第一大帮派帮主的徒弟。
我的身份,决不能暴露。
“不揭”然而,老者眼中的趣意的笑却更浓“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师伯”情急之下,我低头一拜,为难道“师尊大人曾说过,若是我这面具摘了,他就会将师侄逐出师门,还望师伯高抬贵手。”
在恶人谷,月霄的辈分看起来并不高,却稳坐了恶人谷谷主之位,江湖之人提及也多是畏惧,想来他必定是有一种无人能及的魄力。
而这大师伯在恶人谷自然地位非同一般,用师父来镇压,也实在是无计可施而施之,但愿能起效。
然而,正当我思索着如何应对大师伯时,另一个醇厚而稳重的声音便在此时传了来“好了。”
我弓着身抬眼瞄,石子路的那端,是一个中年人,浓眉如锋,双目炯炯,正抿着唇负手缓步走来,行动间,步态沉稳如山。
“师父”苏陌收了笑恭敬地抱拳行礼。
苏陌称师父的人,自然比师尊大人又要高一辈。
“师伯好”我紧跟着苏陌朝来者行礼“师侄阿狸,是谷主师父新收的徒弟。”
“起来”声音如钟,不动声色间便蕴含着长辈威压。
雨已歇,我站直身体,迎视着他直直望来的目光。
“你们先聊着,酒葫芦空了,我先走一步哈。”大师伯打了个哈哈,撒腿就跑。
他没有反应,依旧盯着我的眼定定问“月霄昨夜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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