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戡乱诀 >第六十六章 困阵
    足足一个时辰,那沙漏才堪堪漏完。郭逸护体真罡已七零八散,被毫无人性的铜棍铁棒砸得目光呆滞,凄惨不堪。自淬体功成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发髻披散,满头是汗,发丝混着汗水,一绺绺贴在额前鬓角;鞋子都掉了一只,衣衫多处破烂,破孔处露出的皮肉青紫宛然。他气喘如牛,颈中青筋凸起,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但对屋中机关武器的摧残已经没了脾气,只在心中暗想:这第二层的考验如此凶残,不知道同来的各大世家子弟,有几个能扛得下来

    好不容易等来那“叮”声轻响,郭逸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疲累不堪。满屋机关兵刃各归原位,却添了不少扭曲破损,自然是郭逸愤然反击所为。忽然身下地面青石微微动弹,郭逸一惊,赶紧跳开,随即想起该是过关奖励,不禁哑然失笑。

    青石滑开,仍是两支玉瓶升上地面。郭逸抓起一看,竟然是两瓶“雪芝灵露”虽然并非他修炼急需之增进真炁修为的丹药,但这“雪芝灵露”颇为不凡,乃是拔毒解鸩、祛瘴除疠的一等一的圣品萼绿真人传承丹书之中曾经详细提起,大是推崇,郭逸自然识货,心下欣慰不已,自觉这顿狠揍没有白挨。

    走出屋外,但觉阳光耀眼,时辰尚未过午。忽然瞧见隔间屋中也有人过关而出,身形高瘦,浓眉大眼,正是贾鲲。

    贾鲲同样形貌狼狈,但仍是气息不乱,精神振奋,显然真元悠长。瞥眼瞅见郭逸也刚出来,当即面露微笑,走上前来抱拳施礼:“恭贺阁下顺利过关在下南郑申鲲。”

    郭逸心念一动,微笑回礼:“同贺同贺申道友身手了得,过关如此轻松自如,游刃有余,贫道佩服之至。”眼见这贾鲲眉眼仍一如当初正气凛然,但肤色却白了不少,不像当时那么老气横秋,估计是彼时易容所致。

    贾鲲见他不愿自报家门,面露疑色,犹豫道:“道友谬赞,愧不敢当。敢问阁下咱们以前是否旧识”他听着郭逸声音,总是觉得耳熟,心下未免狐疑。

    郭逸暗想这小狐狸果然机警,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贫道也曾周游海内,与洛京诸多世子颇有交集,说不定在哪见过一面,也是有的,哈哈。对了,申道友领衔贾氏子弟参比,不知与贾家是何关系”

    他自己连姓名都不肯报,却直接张口探问人家,很是有点不通情理。贾鲲猝不及防,略显尴尬,答道:“在下承蒙贾家家主看重,有幸来此”

    忽然隔壁脚步声响,又有一人走出屋来。此人身材不高,容貌普通平凡到了极点,神情平淡,气息内敛,丝毫不似世家豪门的领军人物。郭逸却知此人便是慕容疆,司马乂曾经重点说起,他虽属胡人,却是汉胡混血,外貌并无胡人特征,平素深居简出,绝少与人交手,据说一身修为却是深不可测。

    慕容疆瞧了二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卑不亢,也并不诧异他二人为何不继续闯关,淡然转身走向屋后。

    郭逸突然发现慕容疆衣衫形容远不如自己与贾鲲这般狼狈,登时心中一惊,喃喃自语道:“这慕容道友过关便如喝水,波澜不惊,淡定自若,了不得,了不得啊”

    耳听司马颖笑声响起:“什么了不得哈哈,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能让师弟这般夸赞”

    郭逸扭头看去,司马颖言笑晏晏,走近前来,也已成功过关。他身上衣衫竟也与那慕容疆不相上下,也是齐整从容,绝少破损不堪。郭逸更奇,连忙询问究竟。

    司马颖笑道:“这有何难若是闯关之时那些机关布置实在难以应付,跳出圈外多歇个几次再回去打过,不就成了”

    郭逸恍然大悟。自己也曾跳出圈外,却没想到这一条,只一味地蛮干死扛,难怪被蹂躏得如此凄惨。

    贾鲲不愿多耽,向二人略一揖礼,快步离去,升入第三层去闯关。

    当下郭逸也招呼司马颖继续上行。司马颖略一犹豫,忽然伸手拖住郭逸,悄声耳语道:“荀师弟且慢,听我一言。”

    郭逸一愣,驻足道:“王爷请讲。”

    “下一层乃是阵法阵道考验。师弟,你有多大把握成功过关”

    “不瞒王爷,我对阵道之学,几乎一窍不通。所以,过关的可能不足万一。”郭逸早有心理准备,当即实话实说。

    “阵法之道玄奥精深,更是道门不传之秘。各大世家之中,仅有拓跋氏稳胜一头。为求稳妥,父皇特地以异宝跟拓跋氏换取了一枚破阵符,转赠于我。回头咱们到了第三层,我先闯关,然后出来将符箓给你。”司马颖顿了顿,又犹豫道,“只是只是我也不知这符箓究竟是否能够反复运用。”

    郭逸不免动容,自知此符珍贵,司马炎以帝皇之尊,也仅能换取一枚。心下感激,摇头说道:“王爷深恩厚义,小弟感激无地只不过机遇福缘皆有命数,岂可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不论他刀山火海,我当勉力一试,也能心中无憾。”

    司马颖见他意坚,不再多话,二人升至第三层入屋。

    郭逸虽然不抱希望,但既来之则安之,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踏入屋中。

    进门便是一条长廊,幽远深邃,看不到尽头所在。郭逸扬手掷出数枚飞蝗石探路,墙壁地面并无异状,当下沿着长廊向前疾行。

    长廊渐渐不再笔直向前,似是略有弯曲向右。再行片刻,廊道弯曲更为明显,整条长廊似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头顶始终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幕,虽然并非真实天际,却逼真异常。

    郭逸起初尚能勉强辨识东南西北,绕了足足两圈有余,廊道毫无变化,仍自弧形延伸向前。他停住脚步想了一想,试着掉头原路返回。哪知行着行着,廊道竟然又回复了先前的弯曲方向,无论他前进倒退,均是无休无止的绕圈不停。几次折返下来,方向已彻底迷失。

    郭逸强忍焦躁,疾驰之际神念外放探查,努力回忆当日秋萝布阵撤阵之时的情形,试图辨识找出阵纹阵眼。但一直查到心困神疲,仍是徒劳无功。他连最基本的阵道知识都未学过,仅凭数次旁观,仓促间如何能够理解秋萝玄奥繁复的手势法诀何况此地阵法古老神秘,毫不亚于秋萝所学。

    他渐渐明白自己所遇乃是一座困阵,虽然并无致命的杀伤手段,但也正因于此,困阵在各类阵法之中,破阵最为艰难。杀阵也好、幻阵也罢,均须运使种种强悍手段袭敌惑敌,阵法本身的力量心有旁骛,难免分散削弱;而困阵却不需如此,只须一心一意全力围困入阵之人,绝不顾及其他,是以往往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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