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戡乱诀 >第七十三章 恩人
    未满一月之期,出入口尚未能够通行。在关口处等候的修士并不很多,能看到的大都为十余人以上抱团歇息,警惕之意甚浓。郭逸瞧见许多修士年龄不大,脸上兀自稚气犹存,但身上衣衫多有利器割痕,甚或血迹斑斑,满身悍勇戾气,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修士成长殊为不易,机会与资源的争夺无可避免,这白鳌山海选貌似机缘满满,但每一份际遇、每一面令旗,莫不都是残酷的铁血锤炼。

    转眼瞅瞅纨素,郭逸的满腔感慨顿时化为压力,立刻寻找隐蔽之所,督促纨素起手修习萼绿经法要。距离夺冠之比尚有二十余日,利用这段时日勤修苦练,临敌之际多一分力,也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强。

    纨素虽然不明白他何以突然紧迫严厉,但白鳌山这一趟下来,已自深知竞争凶险。所以对他每日盯贼似的盯着自己修炼虽有不满,却也知他是为自己好,小心眼里窃喜之余,勤勉刻苦,不辞疲累,依照经诀狠下苦功。

    然而起炼未久,两人便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倒不是萼绿真人传下的功法心诀难以融会领悟,而是遇到了当初郭逸修炼戡乱诀时同样的问题:需要服食辅助修炼的特定丹药玄阴聚元丹,或是绛芝雪魄丸。两种丹药的丹方、炼制方法,传承丹书中倒是记载得清清楚楚,但一来时间仓促,二来配齐丹方之中的大药灵材谈何容易,玄功道法所需之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其珍贵不易。当日墓中所得的蜡封玉瓶,其中的丹药却另有他用,乃是修炼经功法遇到瓶颈、或是遇到内息岔乱等危厄时,解忧克难的特定丹药。

    先前遛逛坊市时那种“囊中羞涩”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虽说屠灭林斐那几名劫匪之后截获了不少财物,但毕竟杯水车薪,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郭逸眉头紧锁,抱着脑袋陷入了沉思。他自己继续修炼早已断了丹药,这个大问题尚未解决,又再次遇上了同样的“大问题”,怎一个愁字了得。

    转眼一月之期已满,关口大开,众修纷纷现身,与大比主事方交接号牌令旗。郭逸略略观察,此处出入关口,携有令旗的约有八十多人,俱都振奋昂扬,意气风发。空手而回的却足足有一千四五百人,无不蔫头耷脑萎靡颓丧。白鳌山总共设了十个出入口,据此以十倍计,全身而回的修士约莫一万五。当初报名参比、入山海选的,却足有两万余众。如此一算,岂非有数千弱冠修士埋骨白鳌山想到此处,不免暗暗心惊。

    离去之际,郭逸居然又瞧见了林斐。林斐衣衫破烂,伤痕累累,与四五名少年武修一道走向出口。然而令郭逸诧异的是,那四五人居然簇拥环卫在林斐身周,神态颇为尊敬,竟似以他为首。

    林斐也看到了郭逸,一怔之下随即大喜,立即过来厮见。原来他当日离去后,果真谨遵誓言,洗心革面,一路寻觅“除恶扬善”的机会。出入口封闭不能离去,他便在这附近转悠探察。临近启关,白鳌山可谓混乱不堪,杀人夺宝、劫夺令牌者屡见不鲜。他往往瞅准时机突然现身,拔剑相助,那无名道人所传的三招玄奥剑法所向披靡,颇收奇效。身边簇拥的四五名修士便是为他所救,心折崇拜,真诚拥戴,甘愿追随依附这名“大恩人”。

    林斐又是意外、又是欣喜,他原不知做个好人竟然也有如此“快感”,念及往日恶举,惭悔之余,不禁对郭逸感激更甚。此刻见了郭逸,当即便要遣散诸人,欲独自跟随郭逸左右。哪知数名少年武修听说郭逸乃是大恩人的“大恩人”,心道那还了得,崇敬神往,说什么也不肯自行散去,皆称愿意誓死追随。郭逸哭笑不得,屡劝不改,只得听之任之。

    一行人回到京师洛阳府邸,纨素见了父亲,自然报喜不报忧,好一顿叽叽喳喳。王休听说二人际遇,自是大喜过望。各大世家虽然在天下武修之中领袖群伦,但功法成就毕竟有限,岂能与修道有成的大能高士相比随后听说丹药之事,也不免一筹莫展。他早已被宗室掐断了修炼资源供给,勉力维持现状已颇为不易,哪里还有余力解决如此大事只能苦思善策,徐徐图之。

    休整数日,夺冠大比之期终于来临。城中万头簇动,人群浩浩荡荡,缓缓流向北邙山。平日里繁华热闹的洛阳城,骤然稀疏冷清了许多。

    夺冠擂台设在北邙山翠云峰。北邙山又名蟒山,山势并不甚高,东西绵延数百里,犹如一条巨龙横卧于洛阳城北。翠云峰虽然是最高峰,却也难见险峰陡崖,地势平缓起伏,古木森列,苍翠如云。登峰远望,但见群峦起伏,山河秀美,远处洛阳城郭巍峨,宫殿宏丽,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时已早春,山风仍自强劲,松柏微摇,却已不觉如何凛冽迫人。

    擂比场地便设在一处山间缓坡平地。正北处搭设了一处阔大无比的高台,坐北朝南,四四方方,倚山而建。台上正中靠后,摆放着一张金碧辉煌的髹金雕龙座椅,椅裙镶珠嵌玉,椅背乃是六根蟠龙立柱,龙爪张扬,昂首侧目。宝座搁置于须弥殿台之上,背后是一块巨大的雕龙金漆屏风,两侧摆放了宝象、仙鹤、香亭等物,庄重堂皇,气势威严,一望便知是帝王御座。

    台上沿边,六座桌案匀距一字排开,桌案宽大厚重,每座案上均摆放了三清铃、龙虎旗、拂尘、如意四样法器,应当是为各大道门玄宗所设。高台近旁两侧,各搭建有一座略低些的矮台,每座台上均设了三张桌案,案前已然有人,或立或坐。郭逸凝目望去,登时便瞧见了数名熟人,知是六大世家宗室的看台。

    台前广场足有千丈方圆,临近看台处,九座擂台高高伫立。其中八座擂台绕圆搭建,围成一圈,以甲乙丙丁分别标注顺序字号。圆心处正中央一座擂台最为高大抢眼,却未标注序号。估计八个组分别在八座小号擂台竞比,剩余一座大台,显然是为最后数场关键比赛所备。

    广场四周,地面上密密麻麻,摆着成千上万的圆木矮墩,以作观众坐凳。木墩早已坐满,没占到木墩的人干脆席地而坐,远处更有无数脑袋密密簇簇,站立观望。来得晚的便想法找来木石垫脚,甚至攀到树巅,登高俯看。众人交头接耳,嗡嗡之声不绝。有好事者讯息灵通,居然设了赌局押注,吆五喝六,吵吵嚷嚷,忙得不可开交。

    擂台南侧,正对高台处建了一座巨型阳棚,上书“抽签处”三字。郭逸知是参比修士抽签分擂配比之所,当即与纨素一同走入。

    与执事登记了号牌,郭逸才知道自己竟然已被列为“庚”字擂的“颖锐之才”,意即种子选手,可直接免除庚字擂小组竞比的前三轮比斗。他不禁暗自奇怪,司马兄弟曾讲述过,甲乙丙丁戊己前面六组,六大世家皆各有一名“颖锐”作为种子精英参比,但庚组、辛组均为散修之争,向来不设种子。连负责登记的执事也暗暗称奇,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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