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戡乱诀 >第九十章 八阵
    一行人来到大校场。

    远远便听见校场内人喊马嘶,一队队兵马叫嚣隳突,纵横来去,胶着不下。众官兵皆以厚布包裹了兵器锋刃,不致于误伤。众人登上场边高台,居高俯瞰,但见数千官兵分成了两军对垒厮杀,一方主守,操演八阵图御敌;另一方臂缠红布,全力冲击破阵。双方兵力相当,堪堪势均力敌,互有“伤亡”,“伤”了要害的兵士,自行退出场外。

    正在操演的双方将官眼见两位中郎将亲自带路,引了数人登台观战,其中几位蟒袍金冠,竟是皇室贵胄,俱都精神大振。阵内中军大纛处点鼓数通,号角骤响,将台之上令旗摇动,场中登时风云突变,八阵之中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阵各分三支小队后插,原先的进攻小队自动列尾殿后,首尾互调,攻守易势。正面东南西北四阵,阵势急换,龙飞阵化为虎翼阵,鸟翔阵化为蛇蟠阵,原先的东虎翼、南蛇蟠二阵顺势反向变化。顷刻之间八阵形势大变,打了冲阵军一个措手不及。

    指挥冲阵的将官立即点响号角,顺应八阵的变化调度阵中各队。大营各军俱对八阵军图操练已久,熟习阵法变化生克之道,对天地风云等各阵的尺短寸长、优劣得失了然于胸,阵内官兵训练有素,一连串的急促调整、避强击弱之后,渐渐稳住了阵脚,战局再度趋向僵持。

    中军大纛战鼓声急,将官又自指挥变阵,欲待趁敌喘息未定之机一鼓作气彻底拿下。但其阵法变幻已有窠臼,敌方指挥并无失当,应对有序,始终紧紧咬住不放。连续数变,局势依然如此。虽然操演阵图的一方占据主动,略显优势,但想要短时内破敌克胜,显然力有未逮。

    司马兄弟、王休等人极少沙场征战,眼见八阵图变化莫测,精妙神奇,忍不住眉飞色舞,叹为观止,庞恒、廖琥二人从旁讲解阐释,顺带为王爷等人点明军阵要义。郭逸却眉头越蹙越紧,几度欲言又止。

    廖琥已年过四十,久历战阵,对八阵图稔熟于心,乃是翊军营未来行军打仗的第一号人物。瞧见郭逸脸色不愉,暗自奇怪,忍不住问道:“郭大人卑职主司大营军阵操演,这八阵图兵法行使,是否有何失当之处恳请大人指教”

    他官职品秩较郭逸为低,言辞虽然客气,但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不由得流露了出来。暗想老夫纵横疆场数十载,不知打了多少胜仗,论八阵军图的操练,满朝大小武官,还真找不出来几个强得过老夫的。校尉大人乳臭未干,难道也要来效一效纸上谈兵的故事

    郭逸兀自盯着场中战局,没瞧见他表情,顺口答道:“墨守成规,缺乏机变。自保无虞,难以进取”

    廖琥本来也就随口一问,“失当”、“指教”云云,都是谦辞,满拟能得到众人首肯赞赏。万不料郭逸毫不客气,张口便来,三五条毛病一列,香饽饽变成了臭狗屎。登时心头无名火起,满腔不服,问道:“那依大人之见,如何机变如何进取如何打破成规”

    郭逸听他语气有异,终于察觉,转头见他一脸忿忿,暗自好笑,说道:“廖将军无须多心本官幼时也曾多次随先父观摩阵图,是以一时口快。呵呵,一家之言,一家之言”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廖琥更是火大:幼时你一个小娃娃也敢自称“观摩阵图”诸葛武侯这威震海内的八阵图,几时成了幼童玩物居然还“一家之言”大言不惭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逸却没放在心上,转过头又去专心察看两军攻防对垒。廖琥尴尬憋屈,难忍恶气,忍不住想出出他的丑,闷声说道:“既然大人军阵之道家学渊源,造诣不凡,大营上下仰慕得紧。就请大人亲自掌军,顺手指点卑职一番,岂不是营中众将之幸”

    郭逸愕然回头,稍一凝神,登时明白了廖琥之意,心下不免恙怒。但若是就此发火怪罪,不但众心难服,更显得自己先前胡吹大气。转念又想,反正自己迟早也要另行操练营中兵将,何妨就此开端当下微笑点头道:“廖将军不必太谦本官以前未曾掌军,还须廖将军手下容情。却不知将军选择持阵,还是破阵”

    廖琥对上他眼色,本已暗暗后悔,此刻却已骑虎难下,暗忖守阵一方尚能略占优势,当即回道:“卑职痴长几岁,自然是选择破阵一军。”

    两军各自收兵,郭逸廖琥二人替下了双方主将。廖琥远远列阵以待,心中略有忐忑,倒不是害怕被八阵击垮,而是焦虑思索如何能让校尉大人输的不是那么难看。郭逸却心静如水,略略熟悉了一下各级将官领队、旗语号令,随即击鼓鸣号,令旗挥动,一道道旗令流水价传出中军。

    当世流传之八阵图,皆是以西蜀诸葛亮布阵变阵之道为基础,结合本军实际,另行推演创设而成。相传诸葛亮曾有一部兵书经籍流传后世,但世人从未得见,难辨真假。曹魏灭蜀前后历时多年,魏军拷问西蜀俘降官兵,将其多年所学阵图七拼八凑,八阵渐成体系。但武侯奇阵精髓究竟能学到多少,那就唯有九泉之下问诸葛了。

    廖琥按兵不动,冷眼旁观八阵变动,意图先察看郭逸兵法造诣深浅。但见郭逸调兵遣将行止颇见生涩,但八阵运行却也中规中矩,并无差错,不至于上来便即丢丑。当下渐渐宽心,点鼓挥旗,分兵一路,五个小队直扑西南云垂阵,佯攻试探。

    云垂一阵,在八阵之中最为变化多端,奇诡难测。有诗赞云:“云附于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金革之声。”云垂阵两侧后翼,便是龙飞、蛇蟠二阵,灵活轻便,皆可随时奥援辅助。廖琥先攻此阵,等于是刻意给机会校尉大人大展拳脚,露脸扬威。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此战小胜即可,还须让郭逸出些风头,绝不可令新任校尉大人过分难堪。

    岂知郭逸大人竟似全然不知云垂变阵之妙,对廖琥佯攻不闻不问,径自在中军高台熟习遣将行令之事,五个小队渐渐深入阵心,与守阵军卒短兵相接。廖琥心中暗急,佯攻先锋兵力不足,本该一俟云、龙、蛇三阵变阵之际便即退兵,此时三阵迟迟不动,五个小队未得号令,自然继续突进,若是后援难继,局势定然危险。廖琥进退维谷,云垂凶险,岂能贸然相援他久经战阵,自然不能听任部属被灭,咬了咬牙,命旗手召令五队退兵。

    号角声响,令旗挥动,对面郭逸霍然抬头诡笑,一声令下,云垂陡然变阵。前军三队不动,后军九队阵列尽皆变更,军卒交错穿插,赫然变阵为地载阵。两翼龙飞、蛇蟠并未增援,却从后方某阵之中奔来三队盾兵,与原阵后军直列九队一道,将廖琥的五个小队围得铁桶也似,眼见已是俎上鱼肉、插翅难飞之局。

    困兽犹斗,五个小队虽然兵力呈绝对弱势,但仍奋勇挣扎,拼力一搏。但周围众军卒却围而不攻,百余面盾牌挡住了大部分刀枪,剩余的兵刃刚递出去便被围殴砸落。被围众兵愕然,面面相觑,这是要活捉俘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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