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京兆尹 >第129章 大幕将至
    “娘娘,娘娘……”

    朱红蔻丹的芊芊玉指搭在早已凉透的瓷杯上,良久未动。

    “娘娘!”原兰凑上前,大声道。

    谢英芙浑身一颤,手不由地一挥,“砰”地一声将茶杯扫落。她抑住絮乱的呼吸,闭眼疲惫地问道:“什么事?”

    原兰怯怯地回道:“世子爷来了……”

    “什么?!”谢英芙腾地站起,“你怎么不早说,快,快把这里收拾好。”

    “不用收了。”一声厉喝传来,世子面无表情地迈进屋内。

    “爷……”谢英芙赶忙莲步上前,弯腰正欲行礼。

    眼前忽地一暗,她定睛望去,却是一个黑布包扔在了面前的地上。胸腔中顿时“砰砰”直跳,她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你告诉我,”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这是什么?”

    此情此景,再无回路,她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轻柔直身挽起耳边垂发,她仰头与他对视:“爷既已知了,又何须多问?”

    世子怒目而视:“你真是个毒妇。”

    “毒妇?哈哈……那你不妨扪心自问,究竟是谁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捂胸嘶吼,“我从小到大,就盼着你能来娶我。可你终于娶我了,却又不爱我……我在这府里过了四年,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好,好。”世子怒极反笑,“是我让你在酒水中下药,是我让你去与乐枫那疯子接触,是我,让你们合谋算计阿临!”

    “我拿一片真心爱你,你呢?!”谢英芙涕泗横流,状若癫狂,“君意非,每每想起初夜你抱着我喊着你的阿临,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世子浑身一震,却在这时,门框“吱呀”一响,他怔怔回头,望见一脸惊愕的王妃。

    “啊——”谢英芙突然痛呼一声,捂着肚子仰头跌了下去。原兰堪堪从震惊中回神,抬臂接住她。顿时察觉她身上忽冷忽热,一看额上冷汗直冒,她慌忙抬头:“喊太医,喊太医……”

    郭府内,昌荣坐在暖室的绒毯里捧着热茶,幽幽地叹息:“后来,太医来看了,说她……谢英芙已有孕快两月。此次心绪混乱,动了胎气,所以才……唉,真是孽缘。我大哥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

    郭临坐在对面,仔细地擦拭着一把长剑,没有回话。

    昌荣踌躇片刻,才低声道:“阿临……休不了谢英芙,大哥他已经数日不肯回家了。”

    “哦?”郭临收了剑,笑了声,“那需要我去劝劝世子爷吗?”

    “阿临……”昌荣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我是想告诉你,母妃、我还有大哥,都觉得很对不住你。”

    “大可不必。”郭临将剑送回剑鞘,起身悬挂在墙上,“横竖我也没死,她腹中的生命也是无辜的。”

    昌荣垂下头,思虑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阿临,母妃打算带她回琼关待产,再不让她回到京城。”

    “哦?”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宫中在给未出嫁的公主指婚,连六公主也有了驸马。我这回可能无论怎样也躲不过……母妃希望你能‘娶’我。”

    郭临的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回过身,严辞道:“不行。”

    昌荣惊道:“为何,你从前不是都……?”

    “从前是从前,昌荣,你还是小孩子么?”郭临蹙眉喝道,“若我为官数十载,你要困死在我身边吗?”

    “阿临!”昌荣狠狠地瞪着她,委屈地撇着嘴。见她丝毫没有松动,咬牙一跺脚,赌气推门一阵风似的走了。

    阮云正好来送茶水,昌荣丝毫不停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叹了口气,望着屋内正端详墙上悬剑的郭临,柔声劝道:“阿临你本不需这样……”

    “那就放任她把婚姻大事当儿戏吗?”郭临转头看了她一眼,静静地收回目光,“我已耽误一个你,不想再连累旁人……”

    阮云温和一笑:“瞧你说的,阿临,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才是我的幸运。”

    郭临嘴角弯了弯,朝门口走来,边走边问:“玉锵呢?”

    “还在西屋和周老丞相习书呢!”提到玉锵,总会让人开心些,阮云笑道,“陈大人忙于公务,这段时间一直是周老丞相上门教习玉锵,但他似乎乐此不疲,着实很喜欢玉锵。”

    郭临点了点头。周老丞相告老辞官后,并没有马上返乡。以他的名望,哪怕在京城安享晚年,也不会有人觉得半点不好。

    她行至西院,轻轻推开院门。迎风便听到一阵稚嫩地诵声:“……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哦,不错,还有最后一句呢?”

    “嘿嘿……爹爹来了,让爹爹背!”

    郭临一怔,上前推开房门:“好小子,耳朵这么灵敏。”

    玉锵回过头,掩着唇吃吃直笑,周老丞相也是一脸和煦的笑意。郭临侧过头,之间一旁微开的窗格处,端放着一面铜镜。从这边望去,恰好看见院门口。

    她低笑一声,上前提起玉锵往边上移了移,在他身侧坐下:“快把最后一句背给爹爹听。”

    玉锵噘着嘴,理了好一会儿衣襟,才道:“故曰: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孙子兵法》么?”郭临摇头苦笑,望向前方,“周老,您教得挺早的。”

    “不早了,昔年的太子殿下……可是从三岁就开始学了。”周老丞相抚须一笑。

    郭临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斟好茶,递上前:“周老说的是今日朝会上,陛下想要追封故太子,改葬皇陵一事么?”

    周老丞相摇了摇头:“老夫既已辞官,朝堂之事便不再过问。”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郭临望着玉锵,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忽然而然,想起早朝时太孙恭敬守礼的模样……

    皇上旧疾复发,虽然强撑着病体上朝,但据闻前些天夜半惊梦,似乎梦见了故太子。一晃太子造反已过了五年,虽说那依然是一件洗不干净的罪事,可到底父子间有数十年的情谊。五年时光,加上身老病忧……皇上总会格外地想念那个付出了大量心血却惨遭兄弟算计的儿子,缺逐步淡忘他曾经的罪孽。

    听说太孙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从东宫奔到了皇上寝宫。端茶递水,拭汗擦身,片刻不离地伺候到清晨。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