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有一剑破青天 >第三章:蹉跎岁月
    钓叟扶着祁祁,心想这小子是真的有些怪异。身材如此瘦削,体重却不轻。刚上手的那一下,他险些摔倒。

    祁祁在钓叟的搀扶下,缓慢向住处行进着。身负重伤、精疲力竭的他佝偻着背,勉强支撑着身体的站立。

    他的唇无血色,斗笠下的脸颊溢满了豆大的汗珠。手上、腹部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钓叟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打量着祁祁的情况。心里思忖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了没几步,钓叟喘气变得粗重起来,肩上的小子仿佛不再是个人,而是像座山般压着他。

    他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极其沉重。

    又走了几步,终于,一个趔趄,两人一同摔进地里,沾了一身的湿土。

    钓叟赶忙起身,察看祁祁的情况,“没事吧祁祁?”

    祁祁咬牙切齿,撑在地上的双臂如过了电流一般剧颤,怎么也站不起来。

    钓叟无比自责,“祁祁,我真该死,”费了好大一股劲,才助祁祁重新站起。

    有了前车之鉴,钓叟变得小心翼翼,中途没再出现什么状况,将祁祁带到了祁祁的住处。

    钓叟将祁祁放到草席上,问道,“有没有干净的衣衫?”

    祁祁指了指角落里的长杆衣架,钓叟过去取了件衣服,“给你包扎,过后我还你件。”

    祁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

    “别说话了,”钓叟撕下衣衫,给祁祁包扎起来。

    他年轻时没少受伤,止起血来驾轻就熟。

    “你有没有事?”祁祁现在才从剧痛中勉强抽出一丝精力,问道。

    “没事,你别管我,”这会儿话的功夫,钓叟将祁祁的两只手都给包好。

    他的视线转向祁祁的腹部,仅是一眼,旋即让他头皮发麻起来,心里涌起深深的自责。

    “我……”钓叟语塞,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有些下不去手。

    “快给我包吧,”祁祁声音极其虚弱,“你想让我把血流干么?”

    棕灰色的布料盖住溢血的伤口,血液一瞬间浸湿布料,渗透到外面。

    给祁祁包扎好后,钓叟问道,“你这里有药吗?”

    “没,”祁祁说。

    “我回去给你拿点,”钓叟说着起身。

    “不必了,”祁祁拒绝。

    “你伤势那么重,敷些草药好得快些,”钓叟说。

    “你出去吧,”祁祁下起了逐客令。

    “我怎么能?”钓叟加重了语气,“我必须留在这里。”

    “听我的,”祁祁虽然十分虚弱,但语气中却有着坚定。

    “你……”注视了祁祁好一会儿,看他也不像撒谎,钓叟虽然不清楚祁祁此举何意,但不好逆了祁祁的意思,只得出去。

    离开后,外面又响起了钓叟的声音,“午饭我给你带来,别自己做了!”

    在草屋门口站了会儿,离去。

    草屋里,寂静无声。祁祁凝视了门口片刻,而后咬牙将腿盘起,挺直身板,双手置于双膝之上,缓缓闭上了双目。

    时间有如静止了一般。屋子里的祁祁纹丝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渐渐地,出现了一丝变化。

    祁祁短促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随着时间流逝,绵长更加。

    他额头上的虚汗逐渐褪去,嘴唇慢慢恢复了血色。

    草屋外,微风轻轻吹着,一眼望去,广阔的绿海被风压得微微倾斜,一层传递到一层,最后目光所及的绿海都歪了。

    草屋里,祁祁犹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他将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了中午。这时,门“怦怦”地响了,外面响起钓叟的声音,紧接着其开门而入。

    “你没自己做饭吧?我给你带吃的来了,”钓叟提着一个菜篮,里面叠放着几个瓷碗,碗之间用木板隔着。

    祁祁睁开眼睛,看向钓叟。

    钓叟看了眼祁祁的脸庞,吓了一跳,“你……你怎么面色好了这么多?”

    “放这吧,”祁祁略过钓叟的发问。

    钓叟将饭菜一碗碗取出来,放在草席旁的木桌上,“昨天你送我的野猪肉我没吃完,这会给你做了些。还有野菜,鱼肉。”

    “一起吃吧,”祁祁帮着钓叟取饭菜。

    “我吃过了,”钓叟说。

    “一起吧,”祁祁语气坚定的。

    “这……好吧,”钓叟抓抓头,知道是祁祁看穿了他在撒谎。这小子也真是机灵,啥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吃着,钓叟心里觉得还是不能搁下这件事不问,憋得慌,便又问道,“祁祁,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一下子似乎好了很多。”

    “别问了,”祁祁眸光幽邃,语气中已若有若无地多了一丝凉意。

    钓叟立即噤若寒蝉,不再问,专心吃饭。

    祁祁模样清冷,吃起饭来却是风卷残云,显然也是饿了,没过多久,饭菜都吃完了。

    “饱了没?我再给你做点,”钓叟问道。

    “饱了,”祁祁说,“你回去吧。”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吧,你行动不便,”钓叟说。

    “不必了,”祁祁说。

    钓叟走后,祁祁给自己添了一件长衫,盖住了腹部已经结痂的伤口,而后坐在草席上,目光看着门口,怔怔出神。

    ······

    “八极剑,控八极力,一剑破天。试着感悟八方的天地元气,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你心诚至灵,你就能与他们做朋友。”

    白衣老头坐在悬崖边,身边长满了绿草,盖过他的肩膀。他的视线之中,是一位白衣少年,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年纪,手持一柄木剑,狂魔乱舞。

    少年闭着眼睛,遵循师傅的教诲,尝试感悟天地中的元气。他想他一定就是师傅口中的那种不可雕的朽木,否则不会好几天了也没感受到一点元气的影子。

    又练了片刻,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老头眼光锐利,斥道,“练功三心二意,这辈子必然是个废物!”

    少年收剑,看向老头说道,“师傅,你不就是个废物嘛。你看你是个废物,也过得这么好。我当个废物,没什么不可以的。”

    “闭嘴!”老头瞪眼道,“我那是开玩笑的!好好练剑,不然晚饭别吃了!”

    “哦……”少年嘟嘴道,继续练剑。

    晚饭时,少年忍不住问,“师傅,我都练了好几天了,怎么元气还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废话!”老头怒眉道,“你师傅我天纵之才,也花了一个月才做到,这才几天,就不耐烦了?”

    “我以为很容易的嘛……”少年摇摇老头的胳膊。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老头嫌弃地甩开少年,“我的身体只有那些嫩姑娘才能碰,他人休想!”

    “师傅,我的手也很嫩的,”少年笑道。

    “再说饭就别吃了!”老头怒道。

    “哦……”少年埋头继续扒饭。

    夜晚,一老一少坐在悬崖边,眺望夜空。

    少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两腿搁在悬崖外,轻轻摇晃着。

    “徒儿,喜欢师傅给你起的名吗?”老头问。

    “喜欢啊,”少年欣然道。

    “会不会……想爹娘?”老头。

    “不会,”少年回答得很干脆。

    老头愣了愣,“为什么?”

    “谁对我好,我喜欢谁,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喜欢他们?”少年看向老头,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只喜欢师傅!”

    老头呆了呆,而后啐道,“呸呸呸!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师傅我只喜欢女人,不好你这口。”

    “嘻嘻,”少年星眸微眯。

    “师傅,你每天姑娘长姑娘短的,你给徒儿说说,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少年好奇道。

    老头若有深意地一笑,“那可有的说了。”

    “我们男人就像火。一团火,总有太过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

    “就需要姑娘!”少年打断道。

    “不错,孺子可教,”老头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是姑娘吗?”

    少年想也未想地答,“姑娘是水!”

    “对!”老头欣然笑道,“姑娘的眼,是世界上最亮的东西。姑娘的嘴,是世界上最软的东西。姑娘的身子,是所有男人的温柔乡。”

    “哇,师傅你好有才啊!”少年竖起大拇指。

    “废话!”老头啐道,“你以为师傅书白读的啊!”

    “对了,你每天也要好好读书。书里有大智慧,”老头谆谆教诲,“做人不可有才无德,手中的剑厉害了,心里的功夫也要跟得上。你的剑,不只是为了在这纷乱江湖明哲保身,更要以手中剑,证己大道!”

    “江湖纷乱,阳谋阴谋无数,你要学会识破,知世故而不世故。”

    “当你的剑,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剑。当你的眼,是这世界上最会识人的眼。当你的德,是这世界上最包容的海。”

    “师傅就算没白教你了,”老头说。

    “师傅,我听不懂了……”少年嘟嘴道。

    “以后就懂了,”老头摸了摸少年的头,“慢慢来。”

    “师傅最好了,”少年像只小猫在老头怀里拱了拱。

    老头这次没再拒绝少年的亲昵,宠溺地抚摸少年的头。

    月如银盘,银光如练。

    星空下,师徒二人蹉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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