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中了剧毒的昏沉脑子,经过好久才缓慢转过弯儿来。
冰冷的腿脚依旧被坚固的粗大铁链紧紧地锁着,昏暗的劣质魔法小灯下是扭曲破裂的木质船舱,刚才阵阵毒气和黝黑可怖的群体伤害波就是从这些地方疯涌进来,强烈的痛苦瞬间抽离了自己的意识。
而现在只有阵阵怪异的尸体气味从这十来道裂缝中浓烈地蔓延进来,越发让人恐怖:难道都死了吗诸神在上,好像好像真的都死了
一直不被认同的孤独感夹杂着阵阵恐惧冻得他心里发寒、全身发抖。
他大叫了几声,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是置身一个狭窄的蜂窝状洞穴中,周围只有森森的冰冷空气,而且随时会崩塌,将自己埋葬在冰冷的深深海底。
罗奎紧张地瞪着眼珠子聆听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到远远的甲板上传来一丝丝微弱的声响,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才发现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着一只浑身棕黑的小松鼠,这个模样可爱的小家伙倒是满惬意的,居然用一双小巧灵活的手爪大大咧咧地抓起自己盘子里面包在啃。
罗奎目瞪口呆地盯了一阵,赫然发现这模样憨厚的小家伙居然也毫不示弱一边吃一边仰头反盯了过来,一副“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就餐吗”的样子,让罗奎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是人类养大的吧听说有些人不喜欢养猫养狗,专门养些稀奇古怪的宠物。你是不是和主人走丢了,就流落到船上当老鼠了”
蹲在自己腹部啃面包的毛茸茸可爱小松鼠好像是吃噎着了,居然还真的点了点头,搞得罗奎又是大乐:“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呢,自从离家之后就数你最可爱了。”
说着忍不住抚摸着它的小脑袋,顿觉光滑顺手异常动人,还带着三分独特的温暖感觉。让人有些爱不释手地捧了起来,仔细玩赏。
而对方倒也非常配合,就这么躺在手里继续啃它的干面包,任由对方横模竖抚。
惊恐和孤寂感不知不觉被这个小家伙给冲散了,心情平静下来的罗奎叹道:“这一定是某个高级宠物品种吧,要不然皮毛怎么这么柔滑而且还有一股特别的清新气息。唉,好久没有闻到这种田野的气味了”
这气息有如家乡的绿色原野,令其不禁乡愁心中起,悲泪潸然下。
故乡啊,那过去的生活已经过去;异乡啊,那未来的希望依旧未来。
当太阳从东边海天相接的无边明蓝色中缓缓升起时,那挥洒过来的万道光华顿时照亮大船上那数十个深深的大破洞,有如华贵的厚袍子上被暴力撕开了一个个丑陋的大口子,显得分外狼狈。
一夜之间,伊莱亚斯教会的大船发动偷袭,紧接着一些实力较强的教会如亚摩斯教会的大船或者善于远攻的船只如利瓦伊教会等,也跟着用增程法术和弩炮趁火打劫,且战且停了一夜后,都不愿拼命的双方便各自退下了
。
席多德望着残破的船身和一座损坏的弩炮台,心有余悸地对他叔叔库斯马小声说道:“这些教会居然跟我们玩儿真的还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这完全就是在宣战叔叔,我们就给总会提交报告,下次再碰到他们的船只或者商队,一定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
站在船头的威严库斯马则望着越来越近的布里克斯岛,眉头不展地说道:“没用的,昨天几个敢和我们对抗的教会,本来就不怕我们了――亚摩斯的领域就是工艺,而我们伟大的迪瑟伯战神不但有工艺领域,还有手工业保护者的领域。大家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这次他们带头挑衅也是常理。
“而利瓦伊教会,哼他们几百年难得下一次海,这次下完海之后,也不知道要等几百年才有第二次,所以也敢在我们勉强放肆。
“至于那个阴影之神伊莱亚斯教会,他们一直都是躲在暗处,是不会让咱们正大光明地撞上的。
“现在咱们的麻烦是这船很难在这里修复,而后续的援军还要一两周才能到达,恐怕这合约是很难完成了。”
席多德好奇地追问道:“这个合约真的如此重要吗拉尔特不过是个弱等神而已,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不强,咱们用不着拿自己人的性命和钱财去巴解他吧。”
但他对面的库斯马高等牧师则说道:“放在平时的确不用巴结他,但现在可是战争时期。涅迪瑟伯战神希望将他的无限荣光照耀到鱼人和人鱼中去,这就需要插手他们的战争了。
“而战争是要法术物资的,我们必须得到更多更廉价的法术原料来源。拉尔特教会虽然实力有限,并未掌管多少矿产和物资,但他们对矿产的分布却非常了解,我们正需要这样的情报,所以这次不得不帮他们一把了。
“唉,咱们也要伤脑筋了,死了这么多人,这船可就难得修补了。下次他们再来挑衅的时候,搞不好咱们自身难保啊。”
当兜里装着温顺小松鼠的罗奎被人押上阳光明朗的温暖甲板时,他赫然发现这艘挂着迪瑟伯战神旗号的大船居然安安然然的停留在拉尔特神掌控的岛屿上
左边是碧海蓝天,如玉似晶,光耀明媚,右边是青山绿树,苍翠掩映,高大威严;
近处是整洁的巨大港口,一条条坚固如铁的码头宛如一条条平整的巨臂,从城市中延伸出来,伸展到大海之中,拥抱着众多的船只,远处是一座座堡垒或一道道城墙组成的强大、富饶的城市;
屋顶上、高塔上彩旗飞扬,活力四射,屋檐上、壁柱上浮雕处处,富丽堂皇。
此时由于封港的关系,停泊着各色大小船只的港口,一片宁静,唯有头顶上自由自在纵横翱翔的海鸟在放声高歌,惹得罗奎遐想联翩:
多自由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去找什么。我
什么时候也能像它们一样既不做海盗的奴隶,也不作这些当权者和富贵者的奴隶唉,现在想当人家的奴隶,人家都未必要。我的信和路费又都被那些海盗毁了,难道要流落到街头当乞丐了吗
正当他不寒而栗地想着,却听不远处的席多德法师高声喊过来:“喂那边那个贵族后裔你不是说过你会算帐吗现在有个差使让你做,你愿不愿意”
喜出望外的罗奎立刻兴高采烈地喊道:“当然愿意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但心中却略一黯然的自我劝慰道:至少,现在不会饿死了。
于是他被带着走下了码头,此时他才发现这码头到底有多大:旁边几根塑木而成的大柱子就像床那么宽,随便一块码头木板就有半人厚四周的建筑全都厚实得像碉堡一样,似乎是为了抵御风浪或者什么庞大怪物的袭击。
放眼望去,自己好似置身于一群大大小小、或巍峨高耸或平矮坚实的堡垒中,让大陆乡下出来的他顿生一股渺小可怜的感觉。
而现在,所有从码头上下来的人都要穿过一个凯旋门式的高大华丽建筑,虽然只有三层楼的高度,但上面精心雕刻着各色英雄、贵族、魔物等,连眼角和发丝的线条都是细腻如清晰,宛如真正的勇者和怪兽被塞进了粗如高塔的方形大柱中,只需要一个法术就能唤醒他们,化为一股凶暴的力量,瞬间扑杀敌人
各色雕刻之间又有些或方正如大印,或浑圆如日月的大大符纹,每个宽约半人的符纹上灵光隐现、威能暗藏,好似巨雷藏于深云之中,一旦发动必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再加上周遭的各类法术宝石也如彩色繁星镶嵌在这华丽威猛的小凯旋门上,更增一抹可惧的神异光彩。
而光芒最强的便是门上正中的一个西瓜大小的法术圆水晶,这个大大的水晶球仿佛一颗忠诚的巨大眼珠,微微放射出真视术的光华,将走过这城门的人照出最最真实的面目,任何人都无法掩藏自己,包括一个试图把自己装扮成商人的谎言女神信徒法师。
当他走过小凯旋门前,似乎没有异样,但刚一跨入门廊内,脚下的坚石地面猛地飞唰出十来条粗如壮汉大腿的长长黑触手,呼啦一下将对方死死压在了触手黑牢之中。
然后门上一个符纹就爆发出极为剧烈的强酸射线,只见一道无视法术抗力的油绿射线一闪而过,瞬间蚀没了那法师的半截身子
周围的过客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早已有几个仆人神色镇定、一语不发的跑出来拖尸洗地了。
看样子这两天也杀了不少这种“偷渡客”,这些仆役和守卫连一句解释都懒得说了。
只是还未走近的罗奎却总觉得那几个洗地者的身形神态很像自己,真是洗地洗傻了
罗奎暗骂自己不争气:以后打死也不能干洗地的活了洗一次才五个铜板,真是连糊口的钱都赚不到。
正想着却觉得怀里一阵小动物的蠕动,原来是昨天晚上交的那个松鼠朋友受了血腥场面的惊吓,直往他衣服内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