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余无之烬 >第十二章 两次拜访
    牧师站在教区的矮墙里,伯爵则站在这之外,他们隔着一道小孩子都能翻过的墩子,谁都不肯多踏出一步。

    对峙着,谁也不说话,现场唯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看着这一幕,伯爵长子没好气的说道:“父亲,我所亲爱;牧师,我敬爱的,你们其中一个见证了香橡城的建立,另一个让它变得繁荣。所以,能不能稍微变得像个大人,不要再继续这种幼稚的行为了。”

    橡郡伯爵申无阶是黄羸疾从小看着长大的,易怒、顽劣,任性,肆意妄为,这些恶劣的品行在他长大后并没有任何改善。

    然而当他骑上马,提起剑,戴上伯爵的冠冕后,突然之间这些词汇就变成了「有胆气的」「有主见的」「有谋略的」「富有远见的」的褒奖。

    橡郡牧师不喜欢橡郡伯爵,这是整个橡郡都知道的。

    当然,不喜欢伯爵的人有很多,特别是他明明就是个只能靠权势和金钱才能让女人打开双腿还有一部分男人的糟老头子,还偏偏自诩富有才气,是凭着文采翩翩讨得女人欢心的时候。

    用钱权笼络的一大批的文人雅士拍自己马屁,帮他当枪手,在宴会中喜欢吃独食抢尽风头。

    哪个贵族不想朝他脸上吐口水

    伯爵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声音对于别人讨厌自己根本无感,他爽他高兴,那些都只是败者的嫉妒罢了是他权杖上点缀的珠宝。

    他之所以对黄羸疾不满,就是因为这个泥腿子出生的牧师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他会帮穷人洗脚按摩,会帮农夫浇水帮小贩买鞋。会笑呵呵的让其他贵族募捐,和我他们推杯换盏。

    偏偏单独讨厌他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孩子你应该安静点”伯爵对长子呵斥,然后又看向牧师,说道:“又见面了,牧师。”

    牧师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好像要不是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身份,他早就冲上去把那张脸给撕烂了。

    牧师不甘示弱地回答道:“伯爵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去你那座用血泪堆砌出来的石头屋,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一点耐心都没有。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给我回去吧,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什么都得不到。”

    伯爵一挥手,卫兵就拖着一个戴着镣铐的男人上到前面。

    “把你刚才所说的,对着他再说一遍。”

    男人脸上有淤青,手脚上佈满了割伤划损,想必是遭受了些难言的对待,才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抬起双臂,用肩膀蹭掉了脸上的血迹。看了看伯爵,之后望着牧师,跪在那里说道:“敬爱的牧师,我...我看到了些什么...我刚才,刚才看到有一个人从...”

    回头看去,见到了伯爵冰冷的眼神,带着哭腔道:“一个邪恶的身影在街道上穿梭,最后进到了教堂。”

    刚一说完,他就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之中,哭泣了起来。随着身体的颤抖,手腕上的铁链晃荡得叮当。

    牧师抿着嘴将他扶起,深深地搂在了怀里,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没事的孩子,你现在安全了。你只是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了而已,仅此而已...”

    抬起头来时,牧师对伯爵身后的卫兵们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这个无辜的人解开吧,这不是他能背负的重量。”

    最后一句,若有所指。

    将怀中的男子托付给上前来的卫兵,牧师说道:“申无阶,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瞎了吗”

    “有点。”

    黄羸疾话语中第一次有了怒气,说道:“我的教堂里只有修士和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客人,你懂吗不是什么邪恶的身影。”

    伯爵讨厌牧师,但污蔑他说谎就太过分了,他狐疑地问道:“客人”

    “是的,客人。他有着教会的信物,绝不是什么邪恶。一个邪恶的东西不可能戴着那个东西,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堂。更不可能躲得过我的眼睛。”牧师话语落地有声,容不得质疑。

    伯爵还是不死心,追问道:“一个,骑士一样的客人”

    “那又如何。”

    那就对了

    伯爵喊道:“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一个犯人、凶手和谋杀者快点把他交出来。”

    “否则怎么样”牧师伸出了双拳,喊道:“否则你也要为我戴上枷锁吗让我在地牢里听着长号和小号的交替,直到城堡被风沙侵蚀倒塌”

    长号多用在丧礼,小号多用于婚礼、庆典。

    伯爵同样愤怒,吼道:“他参与了我外孙的谋杀”

    两个人越来越靠近那条界限,气氛也越发紧张。

    牧师说道:“你有什么证据仅凭那个继承了你性格女儿的片面之词吗告诉我,你还有什么”

    看着场面越发有失控的迹象,长子立即拉住了伯爵,用平和的口吻对牧师说道:“这件事绝非凭空捏造,那个...人残忍的杀害了一队我们派去的卫兵。这是证据确凿的。”

    牧师不准备在这一点上为余无辩解,只是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在床上躺着,忽然一队拿着武器的家伙闯了进来。告诉我,你会怎么做和他们好好谈谈吗”

    他继续说道:“他的确犯下了杀人的罪行,但究其原因是因为你父亲极为鲁莽且不负责任的命令。这才是毋庸置疑的”

    看向伯爵,说道:“你们口中另一位的谋犯在哪所牢房里嗯还是已经被你们处决了

    没有证据,没有审判,没有公义仅凭你个人的意志就判决了两人死刑。告诉我,你将王国的法律置于何处你将自己制定的律法置于何地你将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又置于何处

    这就是我之所以讨厌你的理由,申无阶。你永远凭着「你可以」这个理由,用权力践踏着弱小者,永远”

    牧师的黑袍有两处微微隆起,他不着痕迹地吧它们按了下去。最后说道:“一次合法的审判,他们两个都是一次合法的审判。除非如此,否则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去,之前,他说道:“我不希望听见什么监狱突然暴乱,某些或者某个人不幸死在了里面的消息。”

    伯爵虽然很不服气,但他还是忍住了脾气。

    教堂,不是他可以随意冲撞的。这代表了教会的尊严,是燕国和平的基石,也是他统治的基石

    来时兴致勃勃,去时悻悻。

    路上,他对自己的长子说道:“让下面的人把那个张什么的提出来我就给他一次公平的审判”

    此时,伯爵心里有了和自己女儿谈谈的打算。

    教会的客人不会是邪恶生物,估计也和残暴的骑士沾不上边儿,这一点是肯定的。他讨厌黄羸疾只讨厌自己的这件事,不代表他质疑那些千百年岁月里,坚持着理想的不死人们。

    如果真要在牧师和女儿中选择一个,是有可能对自己撒谎的人,他只能遵循理智并痛心地选择后者。

    现在,他想要知道真相。

    城堡,准确的来说是后庭。这里住着一些诗人、文学大师甚至是教授。他们是橡郡伯爵的门客、幕僚,不能说他们每一个都惊才艳艳,起码也不会出现滥竽充数的蠢材。

    带着喜悦的心情,伯爵之女来到了这里。听下面的人说,最近这儿来了一位就连她父亲都折服了的大师。

    富有才华风度翩翩之余,还身材高大,英俊不凡。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拜访一下呢而且,最适合在深夜拜访了。

    褪去了槿郡娴熟、温柔的外衣,女人在城堡内穿得极为...舒服,她在一众仆人的追随下,亲自敲响了房门。

    马上,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用手指搓着自己的发梢,问道:“晚好,女士。请问有什么事情能帮到你吗还是,你是来借撬棍的”

    伯爵之女有些迷惑的看着他,随即一位更为高大,皮肤略微黝黑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他身形修长,面容俊俏,穿着得体且贴身的蓝色衬衫,一件条纹的棕色马甲。而最吸引女人的是,他脸上的那枚眼镜,特别的知性且...性感。

    “请原谅他的冒失,如郁金香一般娇嫩而值得令人疼惜的女士。不妨进来喝一杯茶吧,已表达我的歉意。”

    伯爵之女欣然接受,带着仆人鱼贯地进入了建筑。此刻的她没功夫升起疑问,为何两人大半夜会穿戴整齐,又为何会对敲门声的反应如此之快。

    今夜对于她来说,必将是收获颇丰的一夜。

    是让她增长见闻,学习知识的一夜。

    快乐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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