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王的意志 >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你凭什么坐着?
    在光明大陆上,航海,是勇敢者的游戏,也是冒险者的机会,一夜暴富的机会是那些在土地上刨食吃的农夫的几十倍、几百倍。

    那些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暴富”事件,激励着无数穷苦末路的人踏上了摇晃的甲板,忍受着胸腹中的恶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无情的大海,然后接受比农夫高了几十倍、几百倍的死亡危险。

    运气好的话,这些人会在有生之年经受住各种各样的折磨,比如用尿液洗衣服,吃发霉长蛆的食物等,最后成为一名合格的水手、大副甚至船长,带回一份财富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运气不好的话,那就连个尸首也落不下,灵魂沉没大海,永远听不到故乡的钟声。

    恩格鲁王国所处的北海海域,从来都不是航海者的友好伙伴,终年气候多变、风高浪急,动辄就是十几米高的风暴天气,让无数的航海者梦断他乡。

    当夏尔所乘坐的“红橡树”号三桅帆船在外海遇到风暴的时候,船上的水手拼了命的收拢船帆、抢修船只,随船的战士们也无助的挤在憋闷的船舱中,跪在船板上向神灵祈祷。

    很多人会把自己认为的“罪恶”一股脑的秃噜出来,许下丰厚的赎罪条件,等到熬过去之后,或去教会履行承诺,或者再为自己加上一条“罪状”,等到下一次风暴的时候再秃噜一遍。

    夏尔默默的参与到了水手们的行列中,虽然这些跟恶棍、罪犯一样粗鲁的家伙们都不敢跟自己正眼对视,但是夏尔的感知何等敏锐,他们此刻心中对自己的不满却是瞒不过去的。

    夏尔在一天前指挥“红橡树”号偏离了相对安全的海岸航线,进入外海向着南方航行,在风暴突然来临之后已经无法寻找到合适的避风港湾,只能在茫茫不知边际的大海上听天由命。

    风浪越来越大,把几十米长的“红橡树”号像一片树叶一样抛起又衰落,坚实的龙骨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惨叫声,好似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普通的船员和水手已经无法维持工作了,剧烈摇晃的甲板上都站不住人,何况危险的横桁桅杆上?

    很多水手已经绝望了,他们按照海上的惯例,用绳索把彼此连系着绑在了一起,希望死亡之后灵魂不至于孤独孤单。

    一个浪头过来,好几个不屈不挠的水手都被冲到海里去了,虽然身上绑着的安全绳还没有扯断,但是也只能维持几十秒的救援时间而已,海浪的压力拍在身上,是可以把胸肺都给拍破的。

    夏尔连续拽上了七八个水手,把他们丢进舱室中自生自灭。

    但是脚下的帆船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几十度的摇摆已经让舵手都无法站在驾驶位上了,整艘船就像漩涡中的泡沫,打着旋儿随时可能破碎成水沫。

    夏尔皱起了眉头,闪身飘到了一间舱室门口,非常不满的喊道:“你们再不出来帮忙,这船就要沉了。”

    门开了,卡琳女皇和玛德琳皇后站在舱门口,眉头同样紧锁着。

    卡琳女皇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即使这艘船沉了,你我也不会死。”

    夏尔同样很不满,“但是这些人都会死,就算是那个恩德.埃米尔,也不可能在这种风暴中逃生。”

    卡琳女皇平静的看着夏尔道:“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我们向他们效劳吗?如果让他们习惯了遇到危险就指望我们替他们解决,那么以后,是谁在效忠谁?”

    “..........”

    玛德琳皇后没有说话,但是夏尔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她也是这个意思。

    三个人都是中位阶的超凡者,只要抓住一块船板,早晚可以漂浮到岸边,叙述一段高贵的贵族因为自己的勇敢,从风暴中安全生还的故事,为自己的贵族光环上增加一些荣耀的经历。

    但是如果跟这些水手一起提水、堵漏、收拾船帆、修补船板,那可就太可笑了。

    有身份的贵族是不会做粗人的活计的,侯爵级别的贵族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动手穿衣服,而不是有三五个侍女侍奉,那都会遭到贵族圈的取笑。

    玛德琳皇后和卡琳女皇毫无疑问是大陆最顶级的贵族,在她们的认知里,自己怎么可能跟水手们一起干这种粗鄙的活儿呢?

    也许一些没有超凡能力的乡下贵族会知道农活该怎么干,但是她们这种皇族贵女是绝对不懂的锤子该怎么使用的。

    夏尔看着两个理所当然的女子,胸中的怒火燃烧、高涨,到达一个顶点之后,忽然就落下去了。

    他忽然理解了那位穿越者前辈克雷蒂安,他穿越到光明大陆几十年,也没有改变大陆上这种“漠视生命”的陋习,到最后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到现在都生死不知。

    一个人想要撬动一个世界,改变一个世界,是多么的艰难。

    你只有一双手,一张嘴,却要说服不知多少既得利益者,又要帮助几万万的人,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

    卡琳女皇、玛德琳皇后还有夏尔是此刻船上仅有的还有活动能力的人,但是前二者眼看着其他水手去死也无动于衷。

    而那些水手们也没有觉得夏尔三人不作为有什么不对,就算他们在被海浪冲走的一瞬间,也没有表示出一点点对三人的怨恨。

    其实夏尔在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日子里,也沾染上了一些本世界的习气,他看待那些浑身骚臭的人也会感到厌恶,斩杀那些敌对方战士的时候也曾感到杀戮的兴奋。

    但是终究,他是一个来自于文明世界的人。

    此刻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他只说出来一句话。

    “我不是迂腐圣母,但我也不是冷血恶魔,漠视人民的人,最终必然会被人民所淹没。”

    我也许撬不动一个世界,但是却可以尝试着撬开一丝缝隙,就像那个克雷蒂安一样,在这世间埋下几颗自由的种子。

    也许许多年之后,种子就会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

    夏尔转身移动到了帆船的主甲板上,攀着在风中狂乱飞舞的绳索向着桅杆上不荡去。

    在这种天地自然之威的面前,他也不敢耍帅纵跃,万一一个失误,那就要只身坠入大海,凭借肉身强行抵抗巨浪的捶打了。

    在剧烈的摇晃这种,夏尔攀到了主桅杆的中部,他摸出暗舞之刃,绕着粗粗的主桅杆切了进去,连续发力之后终于切断了半截主桅。

    然后他又隔断了几块最大的亚麻帆布,这些因为浸水而沉重无比的帆布在暴风雨的撕扯之下,就像一只巨手在摆弄帆船这个玩具,一个不高兴就让它来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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