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还惹怒了何清远,鬼儿子又讨好般补充:“毕竟孩子没了,哭一哭也很正常嘛!何少?您其实不用太担心……”
打断鬼儿子的话,何清远咬牙问:“他们家人现在去哪儿了?”
“走了啊!”鬼儿子一脸懵逼,仿佛何清远是个神经病。
“什么时候走的?”
“夏温怡流产手术做完后的第二天,全家就大包小包地拎着走了,大晚上走的,估计怕丢人吧。不过,那也是掩耳盗铃,还是被我看见了。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以后他们也别想再回来了。”鬼儿子很得意。
何清远气得眼冒金星:“你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省城!”
“然后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那架势,他们全家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
“还跟着啊?”龟儿都要哭了:“何少?我都跟去省城两次了,总不能跟他们一辈子吧?您也没花钱雇我一直跟踪他们是不是?再说您不是不要夏温怡,也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吗?其实这样也挺好,您又不想娶她,她那个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私生子,以后会被人欺负的,打掉了才干净……”
往回走的时候,何清远耳边一直盘旋着鬼儿子的话“您又不想娶她,她那个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私生子,以后会被人欺负的,打掉了才干净。”
夏夏?
孩子,真的没了吗?你真的那么狠心把孩子打掉了吗?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夏夏?
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想娶你,我天天都在想着要娶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私生子,他有爸爸,他的爸爸,非常非常爱他,他的爸爸,非常渴望他早点来到这个世上,你……还会不会回来?
会不会……重新给我生个宝宝?
……
何清远没有走,他在小县城住下来,住在新房子里。每天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自己吃,安静地等待,等待夏温怡回来。
他白天看起来很正常,也很平静,只有晚上,他躺在曾经和夏温怡躺过的大床上,枕着女孩曾经枕过的枕头,抱着女孩曾经盖过的被子,仿佛枕着夏温怡温柔的怀抱,抱着夏温怡娇软的身躯,任凭泪水,滚滚而下……
一个月后,何灵和乔俊亲自来接他。
何清远什么都没有说,他把房子收拾干净,把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样,用布盖好。然后关好门窗,离开。
去飞机场的路上,路过一家店铺,门口的音响在放一首陈奕迅的歌。
那个深沉又干净的男声,在哀怨地唱着:“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有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劝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夏夏?不管你去了哪里,不管你会怨恨我多久。请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的路。
我没有别的奢求,不敢妄想你的原谅。
只想,你回来的那天,能让我看看你,能听你对我说一声:“清远?好久不见……”
很久以后,何清远都记得那个笑容甜美,大眼睛里全是青涩渴望的女孩。
她站在石榴花树下,碎发贴在额头和鬓角,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她翘翘的小鼻子上也满是汗珠,但她的眼睛很明亮,干净得比头顶的火树银花还要耀眼。
她就那样没头没脑,却胆大包天地说:“你别说话,听我说,何副院长?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从那以后,何清远的生活回到原点。
就像六年前他坚守着对贝拉的承诺一样,他又开始坚守对夏温怡的承诺。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在赎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待。
他曾经让那个叫夏温怡的女孩子毫无希望地等了十年,曾经让那个叫夏温怡的女孩子充满希望地等了两个半月。
现在,他用他的余生等待,等待那个叫夏温怡的女孩子,重新走进他的生命……
泰国,一栋高大的建筑物掩映在密林深处。
建筑物楼下围了很多黑衣黑裤的人,每个手里都拿着枪。
顶楼会议室,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阴霾暴戾如鹰隼,另一个冷冽沉稳如天神。
俩人谁也没说话
,都在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最后,暴戾的男人终于沉不住气,笑着率先开口:“宸少?你是传说中最干净的商人,为什么要跟我合作?你知道的,我不仅仅是雇佣兵首领,我还走私军火,贩卖毒品,甚至参与政治。”
“我没想跟你合作,我只想雇佣你。”
“买凶杀人?”
“对!”
这么直白的话,让首领愣了一下。
继而,他笑了:“我很欣赏你的坦陈,宸少?如果你跟我合作……”
“我不走私军火,也不贩毒,更不想玩儿政治,我只想要这个人。”
一叠照片扔在桌上,每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曾经在江城赫赫有名的黑道龙头老大,三爷。
首领扫了一眼照片,笑着说:“听说江城这两个月扫黑非常厉害,三爷的红番区娱乐城被连锅端了,三爷也在枪战中被击毙……”
“我说,我要这个人!”
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首领终于不再绕弯子:“他不在我手里……”
“但他在泰国,您知道他在哪儿。”
首领一愣:“宸少既然有这么好的情报,为什么还来找我?”
“我的手从来不沾血,以前不沾,以后也不会沾。”